第6章
“显然这是个演员。”拉乌尔得出结论说,眼睛仍看着照片。他把照片翻过来,想看看是否有题词或是名字。首先使他惊奇的是映入眼帘的、在照片纸板上横写的签名,字体很大:伊丽莎白·奥尔楠。名字下面写着:永远属于你,至死不渝。
伊丽莎白·奥尔楠!拉乌尔太熟悉她那个时代的上流社会和演员生活了,不会不知道这个大歌唱家的名字。如果说他回忆不起15年前发生的一场事故的确切细节,但他不会不知道这个美丽的年轻女子是在她唱歌的露天花园中神秘地受伤死亡的。这么说,伊丽莎白·奥尔楠也是侯爵的情妇。侯爵把她的照片与其他人的分开保存,表明了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在两张包纸中间,另外还有一只开启的小信封。拉乌尔仔细看了内容,惊讶之余明白了一切。里面有三样东西:一绺环形鬈发;一封10行字的信,信内她第一次向侯爵吐露了爱慕之情,并向他提出了第一次约会;还有另外一张照片。照片上的这个名字使拉乌尔惊讶万分;伊丽莎白·瓦勒泰克斯。
这张照片上的人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女孩子。瓦勒泰克斯肯定是伊丽莎白在和银行家奥尔楠结婚以前的姓。上面的日期更说明了这一点。
“因此,”拉乌尔想道,“那个经常来找侯爵的瓦勒泰克斯可能是伊丽莎白·奥尔楠的一个亲戚,侄子或是堂表兄弟,这样瓦勒泰克斯找代尔勒蒙就有了理由,他可能向他骗取钱财,而侯爵没有勇气拒绝他。不过他是否还有其他动机?他追逐的目的是否与自己所摸索着追逐的目的一样呢?太神秘了!”
他吃了几块干点心,饮了一杯水,然后进入楼梯间。时间是11点15分。没有一丝亮光,也没有一点动静。不可能碰到任何房客,他们都不在;也不会碰到任何仆人,他们都睡下了,并且有库尔维尔在楼上监视着他们。他因为有钥匙,走入室内时就像回到自己家里一样,通过走廊进入工作室,他打开了电灯。只有在足够的光线下才能很好地工作。
两扇窗中间的一面大镜子映出了向他走来的自己的形象。他向自己行礼,做出一副讨人喜欢的样子。他具有能为自己一个人而不是为其他人演喜剧的荒诞性格。然后他坐了下来,向四下里瞧瞧。他不应像一个没头脑的人那样浪费时间:急躁地倒空一只只抽屉,或把整个书橱翻得乱七八糟。不,首先要观察一番,确定正确的比例,测量容积和计算体积。这样的家具一般不应有这样的线条。这样的扶手椅不会有这样的外表。库尔维尔会遗漏掉许多小的隐藏点,但对鲁宾来说,没有秘密可言。
这样专注地打量了10分钟,他径直走到书桌前,蹲下身来摸摸光滑的桌面,观察边上的铜护条。然后站了起来,开始做几个魔术师般的动作:打开一只抽屉,把它抽了出来,按按一边,推推另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舌头嗒嗒作响。
进行了一次启动,从里面突然现出第二只抽屉。
他嘴里又响起了喀喀声,心里想:“真没想到!我一动手就成功!……这个白胡子笨蛋在40天里什么也没发现,而我用40秒钟就够了。”
他是要找到安托尼娜转交给侯爵的那封信,但他立即发现这信并不在那里。
首先,发现在一只发黄的大信封里有十几张1000法郎的纸币。这钱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他并不想从他的邻居、他的房东、一个法兰西古老贵族的代表那里偷走它们。他以厌恶的心情把信封推开了。
剩下的东西,他粗略地看了一下,还有一些信件和照片。女人的信,女人的照片,显然是纪念品。对东西的主人来说,是被征服的男人的圣物,代表了他过去整个幸福和整个爱情的遗迹。不过该把每封信都读一遍,在信里也许能找到有用的东西。但这是件费时间的工作,也许是无益的,另外还有所顾忌。因为他本人正坠入情网,为爱情所折磨,如果突然闯人这些女人的隐情和对爱情的吐露中去,会有些受不了。
但是。怎么能不看看这些照片呢?差不多有一百来张照片……某一天或某一年的艳遇……温情或是情欲的见证……所有这些女人都很漂亮,举止优雅,令人喜爱,一双双给人以期望的眼睛,姿态自然,脸上带着悲伤和忧虑的微笑。有姓名、日期、题词和对私情中某一插曲的暗示。贵妇人、演员、单纯的城市少女……她们从暗处涌现了出来,相互间并不认识,但由于是这个男人的共同纪念物而如此靠近。
拉乌尔没有全部细看。在抽屉最深处有一只很大的信封,这引起了他的注意。他马上拿起这只信封,除去两层包纸,发现一张照片。拉乌尔眼前一亮:这个女人确实美丽绝伦、姿色超群。裸露的双肩丰满洁白。她的风度和摆头的姿势使人相信她懂得如何在公众面前站立,如何露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