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十五年前,我哥哥拉乌尔·索弗朗住在布宜诺斯艾利斯,收养了一对朋友留下的一个孤女。我哥哥逝世的时候,把当时才十四岁的孩子托付给一位老保姆抚养。这位老保姆曾经带过我,后来跟我哥哥去了美洲。老保姆把孩子带回法国,交给我后,没过几天就死于一场事故。
我把孩子带到意大利,住在朋友家里。孩子在那里学习功课,长大……成人。她想自食其力,就应聘去一个家庭教孩子。后来,我把她介绍给表亲弗维尔家。我在巴勒莫见到他们一家人时,也再次见到她。她那时是小埃德蒙的家庭教师,小家伙很喜欢她。她尤其跟玛丽—安娜·弗维尔处得来,是她的挚友。
那时,她也是我的挚友。那一段日子是那样幸福、欢乐,唉!只可惜太短暂!的确,我们的幸福,我们三人的幸福不久就蒙上了阴影,而且是那样突然,那样令人惊愕。每天晚上,我都在日记本上记下我的爱情生活,那虽是平安无事、没有希望、没有前途的生活,却是那样热烈,那样灿烂辉煌!我把玛丽—安娜当作女神一样爱慕。我跪在地上写日记,喋喋不休地形容她的美貌,并且臆想出一些情景:她如何对我说出本要说的话、如何答应给我我们俩其实已自愿舍弃的快乐。
这本日记被伊波利特·弗维尔发现了。他是怎样被意想不到的偶然性,被阴险可恶的命运驱使的,我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他发现了我的日记。
他勃然大怒,本想立即把玛丽—安娜赶走。可是,看到妻子沉着的神态,看到她出示的表明自己清白无辜的证据,看到她坚决不同意离婚,并保证不再见我,他又镇定下来。
“好吧,”索弗朗说,“我就开始讲吧。命中注定的事,要来就来吧!不过,我可以跟您说吗?我现在唯一的意愿,就是让他们抓我。”
“说吧。我关了门。我愿什么时候开才开。说吧。”
“我说简短一些。”索弗朗说,“再说,我所知道的事情无足轻重。我不要求您相信它,只要求您权且把它当作真话,百分之百的真话来听。”
于是他说出下面这番话:
“原先我未见过伊波利特·弗维尔和玛丽—安娜,只不过和他们有通信联系——您知道我们是表亲;几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们在巴勒莫见了面。他们那会儿请了建筑队在絮谢大道翻盖新房,自己就去那儿过冬。我们一起生活了五个月,每天都见面。伊波利特和玛丽—安娜不是很合得来。有一晚,他们大吵了一场。玛丽—安娜伤心得直哭,被我撞见了。我被她的眼泪打动了,禁不住说出了心里话。从见头一面开始,我就爱上了玛丽—安娜……我一直爱她,越来越爱她。”
“你说谎!”堂路易忍不住叫起来,“昨天,在从阿朗松开往巴黎的火车上,我看见你们一对……”
加斯通·索弗朗观察弗洛朗斯的反应。她没说话,双肘支在膝上,两只拳头抵着脸。于是索弗朗不理会堂路易的喊叫,继续说下去:
“玛丽—安娜也爱我。她向我倾吐了心声,但是要我发誓,除了纯洁的友情,永远不抱非分之想。我发了誓。于是我们过了几个星期无与伦比的幸福日子。伊波利特·弗维尔爱上了大众音乐会的一个歌女,常常长时间外出不归。小埃德蒙身体不好,我花了许多时间带他做体育运动。而且,在我们身边,我和他之间,有一个最好的女朋友,她真诚地给我们出主意,体贴我们,给我们包扎伤口,给我们打气,让我们快活,给我们的爱情注入高尚和热烈的活力:她就是弗洛朗斯。”
堂路易觉得心跳加快了。倒不是他不怎么相信加斯通·索弗朗的话,而是他透过这些话,希望深入到事实的核心。也许他不知不觉,受了加斯通·索弗朗的影响,他那爽直的样子,真诚的语气让他多少有些吃惊。
索弗朗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