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弗洛朗斯!弗洛朗斯!”他绝望地一遍又一遍呼唤。
他不再怀疑她的清白。他也不怀疑另一个人爱她,把她带走,既是当作人质,以获取他觊觎的那份财产,又是当作爱情的战利品,如果不能长期霸占,就不惜毁掉。
“弗洛朗斯!弗洛朗斯!”
他骤然变得极为沮丧。在他看来,他的失败无可挽回,跑到弗洛朗斯身边?逮住那杀人凶手?这是不可能的。他身陷囹圄,而且人家是把他当作亚森·罗平来对待,全部问题在于弄清他得在里面待多久,是几个月还是几年!
这时他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爱弗洛朗斯。他发现爱情在他生命中所占的位置,他从前的激情,他对豪华生活的渴望,他的权力需要,他的斗士的快乐,他的野心,他的怨恨,统统都无法相比。两个月来他进行的战斗,只是为了把她征服。查明真相,惩罚罪犯,只是把弗洛朗斯从威胁她的危险下解救出来的办法。如果弗洛朗斯会被杀害,如果为时已晚,不能把她从敌人手中夺过来,那不和坐车是一回事吗?亚森·罗平将坐牢坐到死。一个男人,真正爱恋的只有一个女人,却不能得到这女人的爱,这种失败的生活,难道不正配得上这种结局吗?
他太着急,不安。尽管他的行动计划制订得十分周密精确,却禁不住自己预见到种种阻挠计划实现的障碍。显然,韦贝会报告德斯马利翁先生的。可是德斯马利翁先生会给瓦朗格莱打电话吗?
“他会打的,”他跺脚肯定道,“这毫无损失。相反,不打,他倒要冒很大风险。尤其是,瓦朗格莱肯定会过问我被捕的事,必然会得知一切经过……到那时候……倒那时候……”
于是他寻思瓦朗格莱得到通知后,会作出什么样的决定。因为他究竟能不能假定,堂堂政府首脑,内阁总理会放下手头的事情,来满足他的要求,为他亚森·罗平的计划服务?
“他会来的!”他带着坚定的信心叫道,“瓦朗格莱厌恶那些官场应酬和那些无聊的话。他会来的!哪怕是出于好奇……想听听我到底可能告诉他什么?再说,他了解我!我可不是平白无故打扰人家的人。和我见面总可以得益。他会来的!”
但他马上又想到另一个问题。瓦朗格莱就是来,也并不意味着同意佩雷纳打算向他提出的交易。而且,即使堂路易把他说服了,危险仍然不少!仍会有那么多疑点!仍可能有许多让人失望的事!韦贝会迅速勇敢地追踪逃犯的汽车吗?会找到线索吗?即使找到了,会不会再度失掉呢?
危机是短暂的。它与堂路易的性格形成强烈的对比,因此来得骤然去得也骤然,而且让他完全恢复了自信,他再也没有感到一丝焦虑和怀疑。太阳出来了。牢房里渐渐亮起来。堂路易想起,瓦朗格莱是早上八点到位于博沃广场的总理府上班。
这时,他觉得自己完全镇定下来。未来的事件以完全不同的面貌出现在他眼前,就像翻了个个似的。他觉得斗争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现实一点也不复杂。他很明白,他的意志不可阻挡,就好像他已经在行动似的。副局长不可能不向总监如实报告。警察总监不可能不一早就向总理转达亚森·罗平的请求。瓦朗格莱不可能不愿意会见亚森·罗平。在会见中,亚森·罗平不可能不得到瓦朗格莱的赞同。这不是假设,而是确信,不是有待解决的问题,而是已经解决的问题。既然起点是A,经过B和C,人们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只能到达D。
再则,就算机遇十分好,可时间会不会太晚呢?他们向猛兽发起攻击。他们把它制服了。好。可在此之前它会不会杀死手上的猎物呢?既然觉得自己输了,他那样的家伙还会顾忌在自己的罪行表上再增加一项杀人罪吗?
对堂路易来说,这是最可怕的事情。在他乐观的充满信心的想象中,他克服了一个又一个障碍,最后却看到这样一副惨景:弗洛朗斯被杀害了,弗洛朗斯死了!
“啊!多么残酷的折磨!”他凄伤地想,“只有我能成功,他们却把我排斥在外。”
他几乎没有去想,德斯马利翁先生出于什么理由,突然改变意见,同意把他逮捕,并还他以那个难缠的迄今为止司法当局不愿再惹的亚森·罗平的真名。不,他对此不感兴趣。他只关心弗洛朗斯的安危。时间在一分一分地过去。每过去一分钟,弗洛朗斯就向那可怕的危险走近一步。
他记起几年前,也有一个类似的时刻,他等待着囚室门打开,德国皇帝出现在门口。可是此刻却要重大得多。从前那次,最多只关系到他个人的自由,而这次,命运欲与予夺的,是弗洛朗斯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