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可能!不会犯这种粗枝大叶的错误的,除非疯了!我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呢?我只想到这一点:‘必须走在法国领土上……’我这样自言自语,‘应该呆在边境线的左边。’我正是这样做的,当然喽!那是绝对确定无疑的……于是呢?我会否认事实以求得他们高兴吗?”
菲律普一刻不停地观察着他,在心里回答道:
“为什么不呢,爸爸?与可能获得的辉煌的结果相比,这个小小的谎言有什么意义呢?如果你撒谎,爸爸,如果不那么费力去确认一个如此致命的事实,法国就会恬不知耻地退缩,而你现在的证词必然会引起抗议。这样的话,你就能拯救你的祖国……”
但菲律普没有把话说出口。指导他父亲的有关责任的观念,他很清楚,跟他的一样高尚,一样合理。他有什么权利想让他父亲按照菲律普他自己的观念去行动呢?对一个人来说只是一小小的谎言,对另一个人,对老莫雷斯塔尔来说会是损害国家罪。莫雷斯塔尔在做证的同时以法兰西的名义说话。法兰西不会撒谎。
“如果有一种可能的解决方法,”他心想,“也不应该向我父亲询问这种方法。我父亲代表一整套思想、道德准则和不可触犯的传统。可是我,我,我能做什么呢?什么是我的特别责任?我穿越重重障碍必须以什么为目标呢?”
“如果他们同意,事情进展会很顺利。”莫雷斯塔尔说道,“德国方面不承认下级警察做的事,也不会给德国丢脸。但是,假如他们拒绝,相信那些警察的谎言,那将发生什么事情呢?法国不能让步。”
星期六早上,《波厄斯威仑报》出了一辑特刊,其中插进了一个短短的按语:“经过认真研究,首相把法国方面的卷宗退还给了法国使馆。德国法庭将仔细审查被控犯有特大叛国罪、在德国领土上被拘捕的约朗塞特派员的案情。”
他们拒绝释放约朗塞。
那天早上,莫雷斯塔尔把他的儿子带到魔鬼山口,弯下腰,一步一步地沿着野狼高地那条路走,察看每一个弯道,记下哪截树根粗一些,哪根树枝长一些,重新绘出受攻击示意图。他让菲律普看他逃跑时碰过的树以及他的朋友和他在它们的脚下抵抗过的那些树。
“是那里,菲律普,不在别的任何地方……你看见这一小块空地吗?是在那里……我常常来到这里抽烟斗,因为这个小丘可以坐……就是在那里!”
不下二十次,他差点喊出来:
“我的证词是假的,爸爸。我当时不在那里。我跟苏珊娜在一起。”
他在这同一座小丘上坐了下来,什么也不再说了,菲律普注视着他时,他的两眼茫然。他不止一次在牙齿缝里重复说:
“是的,的确是在那里……我怎么会弄错呢?”
突然,他握紧双拳,抵住鬓角,结结巴巴地说道:
“可是,我要是弄错了就好了!我要是改道向右边走就好了……要是……”
他突然停住了,环顾四周,然后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