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以自尊心的微不足道的牺牲为代价。”
“这是丢脸的行为。”
“不!不!”菲律普激情洋溢地反驳道,“在这些微不足道的问题上站起来是一个民族的美德。法国配得上有这种美德。在你的不知不觉中,爸爸,四十年来,自从那个可恶的日子以来,自从那场该诅咒的战争①以来,战争的回忆萦绕在你的心头,让你看不见所有的现实,而就在这时,另一个法兰西诞生了,它的目光转向了别的现实,这是一个想摆脱艰难的过去、放弃从前的野蛮行为留下的一切、解除流血和战争的律法的法兰西。它暂且还不能这样,但它正以它所有的年轻的热情和所有的日益增强的信心走向这个目标。十年以来,已经有两次了——在非洲的中心,面对英国;在摩洛哥海岸,面对德国——两次,它都控制住了它古老、野蛮的本性。”
①指1870年的普法战争。——译注
“充满耻辱的回忆,所有的法国人都会为此而脸红!”
甚至没有必要回到这条路上来!如果你回来了,那是因为有一个疑问使你苦恼。”
“我没有丝毫的疑问。”
“你以为没有疑问,爸爸!你盲目地相信你是正确的,你相信这一点,因为你看不明白。你的身上有一种感情统治着你所有的思想,所有的行为……一种令人赞叹的使你显得伟大的感情,那就是对法兰西的热爱。在你看来,法国有理由不顾一切,也不顾众人反对,因为犯错误对它来说是一种耻辱。你就是在这种精神状态下在预审法官面前做证的。正是这种精神状态,部长先生,我请求您考虑。”
“你呀,”老莫雷斯塔尔最后暴跳如雷地大声说道,“我指控你受不知是什么样的对抗你父亲、对抗你的祖国的罪恶感情的驱使,受不知是什么样的可耻思想的驱使……”
“我的思想与此无关……”
“这是光荣的回忆,我们应该为自己感到自豪!有朝一日,这将会成为我们时代的最美丽的篇章,这些岁月将会抹去那个可恶的日子的。这才是真正的复仇!但愿一个从来没有害怕过的民族,一个总在它的历史的悲惨时刻按照古老的野蛮的方式手持利剑解决争端的民族,但愿这样一个民族上升到一个美丽而聪明的民族,我认为这才是它最美丽的光荣称号。”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这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争取和平的论调,这就是你要向我建议的谎言。”
“不,这是我请你承认的可能的事实,尽管他对你来说可能是那么残酷。”
“可事实,”莫雷斯塔尔挥动着双臂,大声喊道,“你是知道的。你已经发过三次誓!你用你的名字签过三次字!那就是我们受攻击的那天夜里你耳闻目睹的事实。”
“我不知道,”菲律普语气坚决地说道,“我不在那里。我没有参与你们的劫持事件。我没有听见约朗塞的叫喊声。我以我的名誉发誓。我以我的孩子们的脑袋发誓。我当时不在那里。”
“我猜想你的思想是你的行为和你精神错乱的原因。如果说我对法国倾注了过多的爱,你则过多地忘记了你对它所承担的义务。”
“我爱它跟你一样多,爸爸,”菲律普激烈地说道,“也许比你更爱它!当我想到它曾经是、现在还是那么美丽、那么睿智、那么高尚、那么因其优雅和真诚而令人崇敬的时候,这是一种有时能让我感动得流泪的爱!我爱它,因为它是所有伟大思想的发祥地。我爱它,因为它的语言是最清晰、最高贵的。我爱它,因为它总是冒着跌断腰身的危险走在最前面,还因为它一边前进一边引吭高歌,那么欢快、敏捷、充满活力,总是充满希望和幻想,因为它是世界的微笑……但我并不觉得假如承认它有一名警察在离边境线二十米远的右边被拘捕的话,它会因此而逊色。”
“如果这不是真的,那为什么要承认它!”莫雷斯塔尔说道。
“为什么不承认呢,如果由此可以导致和平的话?”菲律普回敬道。
“和平!这是一个多么懦弱的大词啊!”莫雷斯塔尔讥笑道,“和平!你也一样,你也被时下的理论毒害至深!以耻辱为代价换取和平,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