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孩子抬起头,看了一眼老人捧着的陶罐,一瞬间,眼中闪过锐芒,嘴唇几下开合,却终没发出什么声音,待转开脸,咽了口口水,才拖着腔答道:“义儿怎么敢……义儿若不是蒙义父收养,早已和娘亲一样客死他乡。义儿一定会好好待奉义父……”“哼,算你臭小子省事!喏,把这些汤喝了吧!明天去\'食为天\'讨些四喜羹来。有阵子没尝过那刘大厨子的手艺了,老子想得紧!”他之前文绉绉的讲些字义典故倒还没什么,听到这里时,却有人笑了起来:“朱夫子,你这老头好不知趣,给你镀上三分铜就当自己是十成金啊!就算你老头真的曾经登堂拜相,现在也不过是个臭要饭的,还敢那许多讲究。小义跟着你也算倒了血霉了!他每天辛苦,却养了你这么个大饭桶,好吃懒做不说还涮嘴皮子,讲什么\'之乎者也\'的大道理,倒显得是他占尽你的便宜。哼,也亏这孩子好脾气,换做我,早不耐烦的把你这老骨头给拆了。”这人的话马上引起数人的响应。大家哄笑着表示赞同。
这朱夫子和他领着的那小孩是月前才流浪到南京城的。据老头自称,之前还曾是朝庭大员,因政局动荡被贬谪回乡,路遇那孩子和他母亲病倒路边,便帮忙照顾。不想后来一行人又路遇强贼,不仅财物被夺,举家上下也尽数被屠。仅他二人逃出生天。朱夫子本想到南京城访得旧友,可那人却又早已举家迁走。两人无奈下只好乞讨为生。初时,还是他照顾那孩子居多,可老头虽落迫却仍放不下一身傲骨,两人常常食不裹腹,后来反是那孩子口角伶俐,乞来不少食粮衣物。到现在,朱夫子每日索性不再出门行乞,要那孩子照料一切。偏那孩子也极是重义,乞来了食物自己总是不吃,先拿来献给朱夫子。其他人看不顺眼嘲笑这老头几句,朱夫子初时还有几分歉疚,听多了反而习以为常,竟也不以为意了。还大道理的讲些“反哺”“报恩”典故传说给那孩子和诸人听。这会儿,便又是他在老生常谈了。
《义可容情》
作者:于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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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喏,臭小子,你要明白,所谓\'义\'字呢……它啊,其实有很多层意思。诸如事之宜、正义。过去不是有个圣人叫什么孟子的吗?对了,讲到他,还有一个有名的故事收\'孟母三迁\',我有没有给你讲过?”“……已经讲过了,义父……”
“啊…讲过了吗,这个孟子呢,他的《孟子告子》上就有这么一句——\'舍生而取义者也\'.这个\'义\'呢,指的就是\'正义\'.”“………”
“但其实呢,\'义\'字啊,人们最常取的解释莫过于\'情谊、恩谊\'这样的解释,不是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嘛——\'做人要有情有义\',所以嘛,你绝对不可以\'忘恩负义\',否则就是猪狗不如的畜生!明不明白,臭小子!”“……知道了~~~~义父……”
十月素秋的一个晚上,南京城郊的一所破庙里,断断续续的传出如上声音。发言者口中所讲的话虽是些条理分明的道理,但含糊不清的吐字,再加上三五不时夹入的骂骂咧咧,着实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这座庙堂,原本供奉的是武圣人关二爷,但因地势偏远,香火实在不怎么鼎盛,再加上年久失修,久而久之,来参拜的人少了,反而成了一群乞丐的聚集地。他们白日里分散在城里各处乞食,各自为生,晚上天寒地冻无处可去了,便聚在这庙里,求一栖身之所。这些乞丐三五成群,各找投契的,凑在一起聊着些日间见闻,不时传来起哄笑骂咧。而最为人注目的,还是正对庙门的一老一少。别的乞丐都缩在靠墙偏角之类的背风处,偏是他二人就坐在残旧的神像之前那最醒目的空地上。年老的一人,已有60上下,须发皆白,一袭文人长衫虽肮脏褴褛,但却穿戴整齐。眉目倒是清朗,只是嘴角下耷,一幅不?言笑的严肃古板,看来有些骇人。他一边往嘴里塞着些城里最有名的食肆天香楼的残羹,一边指手画脚的对那向火堆里添柴的孩子讲着。干柴焚烧时,发出轻微的爆裂声,夜风抚过,火苗猛得窜高几寸,映得那孩子的脸像烧着了般透着一股健康的艳红。细看了,那孩子最多才不过7、8岁大,一头枯燥的黑发纠结着,却还挽成个髻,以杂草破布束了。他面上有不少媒灰污迹,但不掩其五官清秀。一双眼睛大而莹润,眼神却有些阴沉,火苗跃动影像映在其中,一时辩不清流溢在眸中的究竟是火焰光华还是飞扬神采。
“喏,你叫我\'义父\'……”
喝着破陶罐里热好的剩粥,老人稍停了训话,待想起来时,又补充道:“在这里呢,\'义\'要解释为\'名义的\'.也就是说,你我根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以前是我在你娘死后收养了你,现在,自然而然轮到你来养老子我!你是不是很有意见?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