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情哥哥,慢些走,妹妹等你在楼外楼。
曲声中,王承恩流下浑浊的老泪。曲声中,陈圆圆不禁回想起旧日母亲,一副副画面闪过:母亲被男人压在身下……母亲临终前的嘱咐……忽然间,陈圆圆接上王承恩的歌声,成为男女同唱: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
情哥哥,慢些走,妹妹等你在楼外楼。
汴水流,泗水流,瓜洲有渡没有头。
泊在扬州郊外古运河上的官船,天色渐暗。陈圆圆悄悄地摸出舱外,探首一看,看见船头船尾尽是侍卫。她蹑手蹑脚地避开他们,终于摸到没有侍卫的船尾,正要扑身投河。忽听水中哗啦一响,竟然从水中钻出现两个侍卫。原来,连四周河水里都暗藏着侍卫。陈圆圆绝望了,她看看冷眼监视着的侍卫们,只得掉头走回船舱。陈圆圆步至舱门口,忽然听见舱中传出一阵琵琶弦声,叮咚悦耳。
陈圆圆入舱,只见王承恩正在抚弄那只天目琵琶。陈圆圆一见,不禁两眼生光,欲言又止。
第四章吴三桂偶遇陈圆圆(三)
“陈圆圆,你知道吗?这具天目琵琶是南唐李后主留下的,几百年哪……”王承恩沙哑地说,“李后主还留下一段千古名词: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王承恩说罢信手弹奏起琵琶,音声美妙,如水沁人。陈圆圆惊讶不已。显然她没想到王承恩能将一只琵琶弹得出神入化。
王承恩说:“陈圆圆,请你为老夫唱只曲子,好么?”陈圆圆拒绝道:“囚徒不唱曲
情哥哥,亲一口,妹妹喂你盅交杯酒。……
曲终后,王承恩与陈圆圆对坐流泪,沉默许久。
“老夫八岁时候,娘死了――生生的被男人们操死了!打小起,我最恨的就是男人鸡巴。所以……所以用一把破菜刀,自己阉割了自己,血流了一屋子啊!我昏迷了三天三夜,侥幸没死,后来就进了宫,做了太监。我从给秀女们倒尿盆开始,一年年往上升,一步步往上爬!我升啊、爬啊,越爬越高,终于成为皇宫的总管。”王承恩停了一下问,“圆圆哪,你知道么,人家叫太监什幺,叫公公!哈哈……咱太监男不男女不女,公不公母不母,反而成为双倍的公――人家尊咱们‘公公’,哈哈哈……为什么呢?因为咱虽然没了鸡巴,可咱有皇上啊,皇上就是咱的主!就是咱的势!就是全皇宫五千个太监的鸡巴头子!!”
陈圆圆听得惊心动魄,浑身发抖,颤声道:“王公公,我原以为,您是个大福大贵的人,万没想到您的命有这么苦!”“圆圆哪,这些话,五十年来我谁也没说过,今儿都跟你说了。只为了让你知道,人活在世上,谁也别抱怨自个命苦,天下苦命人多着哪!那最苦最苦的人――反而是一声不出啊!”
王承恩长叹一声,又说,“圆圆哪,你得明白。
!”“那么,老夫为你唱一曲如何?”陈圆圆更是惊讶。她答应也不是,拒绝也不是。王承恩弹拨琵琶,真的用自己那副非男非女的沙哑嗓子唱起来了: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
刚唱出第一句,陈圆圆便惊叫:“你怎么会唱这首曲子?!”这是妓女们叫春的曲。陈圆圆想不到这个皇宫里公公也会唱这样一首歌。王承恩苦涩无比地说:“它是咱娘当年接客的曲啊……陈圆圆大惊失色,问:“老人家……你、你娘当过歌妓?”“什么歌妓哟,你才称得上是歌妓!咱娘连当歌妓都不配,她只是个妓女!她呀,不如你年轻,也不如你漂亮,更没有你这副金嗓子,她只会把男人硬往屋里拽!她接一次客才十个铜子儿,换来我们母子俩一天的饭钱。”王承恩沙哑地说,“老夫五岁时候,就天天看着咱娘站在破窗子前,一边卖弄风骚,一边唱啊唱啊,她只会这一首叫春的曲子……”
“老人家……”陈圆圆想起自己的童年,痛声叫道。王承恩痛苦的说不下去了,于是他再次拨动银弦,用沙哑的嗓子唱道: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