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老奴罪该万死。”崇祯斥骂道:“死都便宜了你!朕要你受足活罪,然后再死。而且,朕还要你自个拿出个治你的法子来!”王承恩沉默片刻,说:“启秉皇上。老奴是个太监,依照内廷规矩,老奴得当众接受廷杖,直到打烂了老奴的这副贱骨头,扔到荒地里喂狗……”王承恩自己宣判了自己的死刑。崇祯咬牙切齿地吼道:“准奏!”其实,崇祯皇帝完全明白,王承恩是天下最忠实最能干的奴才,但他不能允许任何奴才替自己做主。只见王承恩再次垂下那颗花白的脑袋,叩首及地,沙哑地说:“老奴谢恩!”“滚出去!”
王承恩掉转身体,仍然四足并用,像一条老狗朝宫门外爬去。
第八章陈圆圆破身风波(六)
乾清宫暖阁内,崇祯满面怒容,正在倾听周延儒秉报:“……自从魏忠贤垮台之后,王承恩就取而代之了。他表面忠于皇上,暗中却欺君篡权,结党营私。大臣们都敢怒不敢言,私下里叫他‘二皇上’。”崇祯怒道:“这个狗奴才罪该万死!称他‘二皇上’的臣工,也罪该万死!”“是是。臣子们屈从于王承恩淫威,没能坚持原则,实在是罪无可赦!”周延儒既悲愤又沉痛地说,“各地的封疆大吏,四时八节都得给王承恩上供,少者几万,多的几十万。每回进京述职,首先要拜访的人就是王承恩。王承恩暗中教他们,御前议政时,什么
话可说,什么话不可说,什么话应该似说非说……”
周廷儒抬起头看了看一脸怒容的崇祯皇上,又说:“比方讲,某地遇上天灾人祸,那么御前议政时,只说天灾不说人祸,将人祸归结于天之灾。这样一来,您以为他没说么,可他说了。您以为他真说了么,可真该说的他又没说。”“老奸巨滑!”崇祯怒不可遏地说,“王承恩如此霸道,你们为何不弹劾他?”“皇上圣见,王承恩确实老奸巨滑。臣子们对他不光是畏惧,甚至也有些敬佩,综合起来,就是敬畏交集呀。”周延儒痛苦地说:“大家都怕呀。”
“朕给你们做主,有什么可怕的?!”“臣子怕的正是皇上。”周廷儒声泪俱下地说,“王承恩早先侍候先皇太后,后来侍候着皇上,前后足有五十年。皇上视王承恩如左膀右臂,主仆之间的深情厚谊,臣子们谁比得了?”崇祯一时语塞,连道:“可恨,可恨!”这时候,鲁四战战兢兢地入内,秉告王公公奉旨见驾,现在宫外候着。
崇祯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大喝一声:“叫他滚进来!”
王承恩立于宫门外,面色阴沉。周延儒自宫里出来,客客气气朝他揖上一揖,道:“王承恩,皇上有旨,叫你滚进去。”“老奴接旨。”王承恩说罢抬腿欲进。周延儒伸手拦住他,低声说:“没听清楚?皇上是让你滚进去。”“老奴听清楚了。”王承恩指着高高的玉阶,说,“周大人您瞧,这么高的玉阶,老奴怎么滚得进去呢?只能从宫里滚出来嘛。”周延儒听出话中机锋,怒道:“你……是在说我……”“岂敢。”王承恩冷冷地说,“皇上真正的意思,是让老奴爬进去吧。”王承恩真的如同一头老狗,四足并用,爬上玉阶,再一步步爬进宫去。王承恩一直爬到崇祯面前,叩首及地。崇祯怒道:“爬得好!爬得顺畅!你为何不爬到朕的头上来?!”
“老奴万死不敢。”“放屁!天下有你不敢的事吗?”面对崇祯的狂怒,王承恩一声不吭,再次长叩及地,脑门贴着地面再不抬起。“朕问你,陈圆圆是什么人?”王承恩依旧不敢招头,回道:“秉皇上,陈圆圆乃是色艺双绝的歌女,扬州八艳之首。”
崇祯气得从龙座上立起,一跺足,却无法把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崇祯心想,什么歌女……分明妓女一个!十三岁就破了身,不管什么男人,只要拿出五百两银子来,都可以和她睡觉!可这些话庙堂之上他却说不出口。王承恩情知不好,只把头叩得嗵嗵直响,回道:“老奴不知内情,老奴办砸了差使,请皇上赐罪。”
崇祯依旧怒气冲天,说:“朕让你到南海进香,你竟敢自做主张,替朕选起秀女来。这还不算,你这个狗奴才还有眼无珠,弄个――这么个女人进宫来!”崇祯本想说起弄个妓女进宫,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老奴有眼无珠,老奴罪该万死。”王承恩痛楚地说,“老奴见皇上沉溺于国事,日夜操劳,不近女色。老奴担心皇上老这么下去,会伤了龙体,老奴就想选一个色艺双全的美女,让皇上放松放松……“你把朕当什么人了?啊?朕是个贪色之徒吗?!”崇祯怒不可遏地骂道,“狗奴才,你貌似忠诚,暗地里却仗着朕的龙威,专权霸道,作威作福,不可一世!狗奴才,你熟知律法,自己说吧,你该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