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前天。晚上。”她背过脸去,用极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了个大概。
这就像听人说一个荒诞不经的故事那样;淳于意竟无法信其真实。但是,活生生的见证在面前,他不能不相信,于是回想一下缇萦所说的经过,每一个细节,在他心中都是震撼撞击!千万不能因为他们的年纪而轻忽了他们的行为,这些十几岁的孩子,胆大包天,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尤其是朱文!这匹不羁的野马,奸狡得像狐狸。而缇萦呢,什么都好,似乎一见朱文的面,就迷了本性,说不定有一天会让他损跑!
这样想着,淳于意浮起一种无可比拟的恐惧,他不自觉地抓住了缇萦的手,并且紧紧地握着,就仿佛一松手,缇萦便要破空而去似的。
从他的微微的抖颤,从他的手心中的汗,缇萦发觉父亲失了态,“爹!”她惊惺地问:“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二面说,一面伸手去摸他的额角。
“爹爹都知道我拿你当个哥哥看待,偏偏你是这么个不争气的哥哥!”她在心里怨忽地说,“你就不为自己学好,也该体谅体谅我的心。知道爹爹的脾气,何故惹恼了他,赶出门去,弄个彼此不能相见?又何况闯了一次祸还不够,索性更下流了。到了此刻,爹爹倒是回心转意了,却是丝毫无用,让宋二哥哪里再去找你?叫爹爹白疼了我一场不说,还说‘你待我好’。好什么?这份冤屈,向谁去诉?”
这样想着,越发伤心,抽抽噎噎,气都喘不过来了。何故如此呢?淳于意倒有些奇怪了,“缇萦,”他苦恼地说,“你别突了行不行?哭得爹都难过了!”
缇萦的孝顺,来自天性,一听父亲这么说,立刻就能止了哭声,拭一拭眼泪说:“爹,不用捎信到临淄去,宋二哥找不到他的。”
“何以见得呢?”
“他不在临淄。”
“我没有病。”淳于意说,“我的病在心里。我不知道谁能治我的心病。”
“爹!”缇萦喊着,在这一个字中,显示她的困惑、不安和苦恼。
“然则在何处呢?”淳于意再想一想,发觉话中有话,所以紧接着又问:“你何以知道他不在临淄?”
缇萦不答,疑窦更明显了。淳于意开始感到事态严重,这决不是儿戏的事,可以不闻不问。
“缇萦!”他极清楚地说,“有些事可以瞒着我,有些事不能瞒我。你是我聪明孝顺的女儿,心里该有个分寸。”
话说到如此,缇萦无论如何也不忍再瞒了。但是要把朱文深夜私访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却实在不易启齿,为难了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我见过阿文了。”
“啊!”淳于意大为惊诧:“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