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朱文受了这一顿抢白,唯有发愣。愣了半天,轻轻说道:“我觉得你也变了!变得脾气好大。”
“都是叫你惹起来的。”缇萦紧接着又说:“譬如那晚上说了来不来,怕你是行犯禁,又是跳墙越户,叫官吏抓了你去当窃盗办,害得我哭了一夜。你自己说,该骂不该骂?”
“别闹!让我好好睡一会。”
看他这惫赖的样子,似乎今夜真的要睡在这里了!缇萦大为着急,便出之以非常的手段,取块手巾在水中浸湿了,临空一绞,溅得朱文满脸淋漓的水渍。
朱文微微一惊,拿手抹着脸,一仰身坐了起来,睁眼骂道:“你讲理不讲理?我就稍微睡一下都不行吗?”
“不行。”缇萦得意地笑了,同时把手巾抛了给他。
朱文不作声,把张脸蒙在冷手巾里面,清凉的快感,终于缓和了他的酒意和睡意,嘻嘻地笑道:“这下好多了,可以不睡了!”
她把灯移一移,照亮了朱文的脚下,自己却避光隐在暗头里,朱文看不见他的影子,大声喊道:“缇萦!”
就这一声,便把她喊得藏不住了,“声音轻些!”她低声喝阻,“阿媪睡了!”
“睡了?对了,该睡了!”
朱文一面喃喃地自语着,一面双脚一甩,“扑托”把一双革履摔在门外,走进门来,朝地上一躺,双手枕在脑后,眼睛随即闭上,是倦极了的神气。
好不容易熬到此刻,所等到的人是这副神情,缇萦深为不满,却又无可奈何,唯有按捺满怀的怨怒,暗暗叹口气,静观究竟。
于是她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问道:“明天什么时候动身?”
“看天气再说。如果雨太大,就再住一天,若是天晴,也得日出以后再走。”
“那好,阿媪就惦念着这个。”缇萦忽有疑问:“怎的官差如此从容?倒像游学访友似的,随处流浪?”
“这你就不懂了!”
他下面的一句话还未说出口,缇萦已忍不住反击:“开口‘你不懂’,闭口‘你不懂’!倘若你觉得我不配跟你说话,你就老实说好了,我看你啊,几个月不见,真是变了!”
好半晌朱文毫无动静。再这样下去,他非睡熟了不可,于是缇萦觉得不能不开口了,“喂,喂!”她推一推他的手、臂,“你到底怎么了?”
“只想睡!”朱文含含糊糊地答说。
“你不能睡在这里!”
“谁说的?”
“什么谁说的!起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