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没事儿!让鬼子烧火棍穿了个窟窿,肩窝子上,开枪都没问题。”刘昊答应着,顺手向那片身影甩了两枪,眼见着一个冲在最前面的矮冬瓜被崩开天灵盖,红白色的脑浆洒了一地。
刘昊依旧盯着火堆发呆,下意识地抽出腿攮子有一刀没一刀地扎着树干,熟悉甩飞刀的手感,在缺少弹药的时候,飞刀飞石头没准都能换条命回来。
在刘昊的意识深处,恍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可是,他却偏偏不想醒来。
刘昊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和李大爷出了山,再往南走就是那帮绿林好汉经常活动的熊瞎子岭。东北这边的老响马有自己的规矩,过了小年不下山,出了十五才上马,为的就是在这段日子里好好犒劳自己,也让周边的富户过个安稳年,来年孝敬的时候东西更多一些,现在是大年初一,这帮家伙多半是在老寨子里喝酒吃肉玩娘们。
冬季的林海雪原,永远给人无法言语地心灵震撼,那种纯净、萧寂地感觉,充斥着整个视野地白色,没有生命迹象的广袤,甚至是冻结身心的冷风,都会让任何置身其中的正常人类产生莫名地崇拜与感动。
“大爷,你琢磨着咱们能把小鬼子赶跑不?”刘昊拄着拐杖,在深过膝盖地雪地中跋涉。
一个苍老的声音进入刘昊的脑海。
刘昊看到那张布满皱纹,带有斑白头发的面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伸手拉下面巾,一屁股坐在木桩上半开玩笑地说道:“李大爷,我也不想撒泡尿地功夫老天爷就整出这么大的雪泡子来啊。”
李大爷随手丢给他一个酒瓶,说道:“整两口,暖和一下身子,便宜你小子了,正宗的玉泉老白干。”
刘昊也不客气,仰头灌下去半两,这才哈出一口酒气,赞道:“好酒!”
“那是,你李大爷出手,当然都是好东西。”李大爷豪爽地笑了,顺手拽出二十响镜面大匣子,放在手里摆弄着,这边问道:“看你小子心情不好,今天是腊月二十九,一晃快十年了吧?又想起窑娃子了?”
“咱又不是刘伯温,哪能算出这种事儿?大爷我岁数大,道理知道的不多,只听赵将军讲过,东北这疙瘩地方,出过无数英雄豪杰,远了说就有对抗岳飞岳爷爷的金兀术,近了说大清朝的龙兴之地就在咱们这里。”李大爷跟着刘昊踩出地脚印走着,接着说道:“你看看这山,这林子,这流油的黑土,别管它地归谁种,林子归谁砍,咱就琢磨着,这地儿不是他小鬼子留下来的地方!凭啥让他占喽?祖宗的基业要是丢在咱们手里,到了地下,哪有脸见咱列祖列宗!先别管能不能赶跑小鬼子,这事儿,总归要有人去做!”
刘昊点头同意,两人又开始在雪地里跋涉。
耳边传来清脆而密集的枪声,刘老四回过神,才发觉自己正靠在一排木格塄后面,左肩膀传来撕裂心肺的疼痛,右手握着一只锯掉准星的快慢机。
身边人影晃动,正与对面不断涌现的黄绿身影剧烈交火。
李大爷凑到跟前,也是满脸地烟熏火燎,高声嚷道:“咋样!能走不?”
刘昊也不避讳,点点头说道:“窑娃子死的惨,连年都没过去,老辈人说年尾死的人阎王都不愿意收,嫌晦气,我早就琢磨着等咱们把鬼子打跑了,回老家给窑娃子修个坟,入了老刘家祖坟,她就是咱老刘家人,投胎也能换个好人家。”
“我就瞧着你小子有情义,是条汉子!那时候你才多大?十七、八?你有这份心,窑娃子在天有灵也会保佑你的。”李大爷唏嘘着,说道:“我干他个小鬼子的!总有一天,我要抓到山田那个混帐王八蛋,挖他的心,扒他的皮,拧下他的脑袋当夜壶!”
刘昊知道李大爷说的那个山田是大爷的仇人,当初李大爷的二儿子参加抗联走漏了风声,山田带着汉奸将躲进深山的李大爷全家上下二十二口杀了个干净,连狗都没放过,只有大爷一人幸免,进山投了抗联,成为一名交通员。
用李大爷的话讲,他这个岁数,抓壮丁都不要,换身要饭装束,除了日军的地方进不去,东北这片,随便走随便躺都没人管。最近关东鬼子军把抗联追的很厉害,连续扫荡抓捕,让抗联死了不少人手,还有软骨头地家伙变脸就投靠了鬼子,当上了门前狗马前卒,可劲儿祸害老百姓。刘昊这次和李大爷出来送情报,是要找到花讲附近仅存地一批不服抗联管也不想投靠鬼子的响马,告诉他们鬼子过年就要对这片扫荡。
一路走到大兴沟,偏偏碰上了大烟泡子雪,刮起来人眼都睁不开,两人无法再前进,只能先找个避风的地方等雪停。李大爷咒骂了几句,毕竟岁数摆在那里,精力不济又喝了两口酒,嘱咐刘昊看好火堆,自己和衣靠着老松树先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