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周星,你今天怎么了?又搬石头又踢打大树,有力气没地方使吗?你看,把手都弄成什么样子了。我去跟你拿保健药箱来。”
不一会儿,郑伯娘把馆里的小药箱拿来了。这位群艺馆唯一的工人阶级一边给周星的手上药一边关切地说:
“小周,遇上不顺心的事了吧?这有什么呢!哪个人的人生不是这样坎坷地走过来的?我也不想问你究竟出了什么事,也不懂做什么政治思想工作,只送你一句话:天不转地转,山不转水转,世上没有真走不通的路。心里烦闷寂寞就出去走走,别老呆在家里,秀江这么好的山水还解不开你心中的疙瘩?”对呀!郑伯娘的一句话点拨了周星,但是去什么地方呢?同谁去呢?情绪黯然的周星又恶性循环地想起了谢红卫、冯小燕、王蓉蓉、欧阳文涛,因为她们已经在周星的心中扎了根,再也无法拔去。最后,他决定去那个红卫兵曾坚守过的阵地,西山。那是谢红卫牺牲的地方,他想去缅怀一下昔日的女友,追寻一下她人生最后的足迹。
西山的秋色层林尽染红叶纷飞,但却没有秋收的喜悦和游人兴致盎然侃大山的足迹。周星不想拾阶而上,他要攀越少人问津的荒峦、野峰、绝壁,寻找自己的路。不知不觉间,他攀上了陡峭的绝壁。杂乱锋利的茅草荆棘划破了他的手和脸,撕扯着他的衣衫,可能够攀越的途径越来越少了,他不得不像只壁虎般地贴伏在崖壁上,汗流浃背地前进着。现在已没有退路了,生路也只能在眼前和上面每一寸石壁和缝隙中搜索。绝望中,他发现上面有一个隐藏在茅草中的小洞窟。当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钻进小洞,便筋疲力尽地瘫倒在地上。稍事休息后他站立起来,发现洞中还算宽敞,怪石嶙峋的洞向左弯曲,远处还透着微弱的光。周星循着光步行到了左洞口,令他大吃一惊的是洞下仍然是悬崖绝壁,根本没有下山的通途。环顾四周,他惊讶地发现洞壁上有人工刻画歪歪倒倒的大字《断肠崖情思洞》。难道这么隐密危险的地方也有人来过?于是他更细心地查看洞口的每一块石壁,终于他又发现了一首字迹模糊的诗,刻画的痕迹不深,好像是用锐器随意刻画的。他用手抹去积在上面的尘埃,字迹便清晰了许多。周星轻声地念了起来:金戈铁马创太平,无奈清妖数未尽。壮士未酬天国梦,娇妻闻讯投山涧。断肠崖边情难断,情思洞中念亲人。仰天长啸唤旧友,鬼雄亦报千载恨。太平军石浩绝笔短短的八行诗句像一幅展开的历史画卷,把善于联想的周星带到了一个非常的岁月。他恍惚看到战场上弥漫的硝烟,听到金戈铁马的铿锵声。太平军起义失败全军覆灭,石浩在经过一场悲壮的浴血奋战之后,一种偶然的情况使他突出了重围,成为极少的幸存者之一。他孤身潜回家乡,以图联络失散的战友和家乡的同胞再举义旗。
我配不上您。您应该有一个更好的女朋友,否则就是对您的不公平。说心里话,我
时刻都在想着您,念着您,梦中都会见到您,放不下您;但月下老人只让您做我的
好大哥,这是缘分决定。如果说我的决定是错误的,或者说是一种罪过,那就让所
有的惩罚都降到我一个人身上吧,即使我入地狱也会为您祈祷幸福。我有一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女朋友叫范玲俐,在秀江市棉纺厂工作,模样俏丽,
性格活泼,20岁还未找男朋友……周星已经没有勇气将信读下去,视线已被眼眶中的泪水模糊。信中的一字一句都像利箭在穿透他的心。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无法接受那些一反常态却十分礼貌的“您”字;更无法接受欧阳文涛为自己物色的新女朋友。此时此刻的周星有如孤身独处凄凉无望的荒漠,没有亲人,没有可倾诉的朋友,也没有可发泄的对象,这对刚从阶级斗争的血与火中走出来的他,无疑是雪上加霜。但是他必须倾诉,必须发泄,有如咆哮奔腾的黄河水进入了壶口必定会一落千丈一泻千里。突然,他的目光盯上了一块院中的大石,这石块足有七十来斤重,因为静静地躺在墙角太久,身上都长着青苔。周星大步走过去弯腰运力一拔,便将这石头搬了起来。于是,这傻小子便楞楞地毫无目的地将石块从院东头搬到院西头,又从院西头搬回院东头。他来来回回地搬着,挣扎得面红耳赤,大汗淋漓。过了一会儿,他又相上了院中那棵空心大树,树干中心还长着许多木菇和木耳。周星又对着这棵老树玩起了凌空飞腿。他一边踢一边问:
“老树啊老树!你都可以做我的太祖爷爷了,凭着你的阅历,你一定能告诉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命运要如此地捉弄我。你说!你快说呀!……”
大树无言地表示着对晚辈的同情,但爱莫能助,苍天没有赐予它说话的功能;否则,这多事的老寿星就不能长寿了。热血沸腾的周星突然冲动地对大树连续冲起拳来,嘴里还不满地大声质问:
“你为什么不开口说话?我打死你——!”
空洞的老树干发出“咚!咚!咚!”的沉闷声,周星的手瞬间便流出了殷红的鲜血。
他的发泄举动使以馆为家的工友郑伯娘大吃一惊,周星从高兴地收到小欧的信到看信后的反常举动,老人家全看在眼里。她关心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