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到了晚上,她又在思索,放不下,在房里跺来跺去,低个头.一个不小心,将一快符撞了掉下来,正面显示‘鹏程万里‘,这时心素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她还记得另一面‘安平乐道‘————这符是那个小男孩送给她的.想起那个小男孩坚强的脸,她突然觉得他会告诉她怎么做.于是将符高高抛起,希望坚强的他可以告诉自己,就用鹏程万里来代表去,用安平乐道来代表不去.
抛起之后满心希望落下的是安平乐道,事实是也如她所愿,下落时一直是鹏程万里在下,她笑了—笑得很灿烂,自己还是留下来了,而一转瞬又丧了个脸,因为窗子没关风又将它翻了过来,变成鹏程万里在上面醒目着.心素异常恼怒:该死的窗子!于是是决定三战二胜,可是还是事与愿违,三次都是鹏程万里在上面.这样的结果让她觉得难过,难道小男孩也不希望自己留在这里?
也许一百次结果会不同.可是抛了一百次之后还是只有49次安平乐道.她越来越伤心了,甚至碎了心,死了心了,连他都希望自己这么做,自己又何必坚持些什么,算了,睡觉吧!
第二天,直到九点才起床,秋同夫妇见女儿没精打采的,又见她只吃了几口饭,不禁担心不已,又不好说什么,只双双去收拾碗快.看着这些,心素觉得自己这个家是多么幸福,父母同时为自己分忧,也为对方分忧,三个人是一个整体,谁对谁都不会少了一分;而父亲常年出差在外奔波劳累,两鬓斑白了许多,刀削般的皱纹过早的爬上了他的额头,父亲老了,为了这个家,短暂的人生就被刻上了无情的岁月;母亲虽是经常在家,却也难掩倦态,微微的有些驮了.父母都老了——为了自己.想到这些,突然有了决定:爸爸,我决定去省立高中了,你帮我报名吧,只是以后没有女儿在你们身边,你们千万要保重身体.秋同和他老婆都感到有些奇怪,原本想要几天;但看女儿没事,又说出这么孝顺的话来,二人高兴不已,尤其的刘凤只不住向丈夫投去赞许的目光:知女莫若你啊!秋同却也知道女儿昨这样的决定肯定很痛苦,因为他知道心素如果高兴去的话,昨天就已经答应自己,女儿不是那种能掖得住的人,只好说:好吧,老爸帮你去报名;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因为我们也是蛮民主的,你说是不?
其实他还是很希望心素去的,因为在那里由于各方面的因素,考个大学的机会很大.而心素只是笑了笑就回房了。
又想找《易经》,翻遍整个床头也找不到,仿佛长了脚自己跑了。没有心肠找,只好又拿起《厚黑学》来,可是刚刚拿起来又放了下去,觉得没什么好看的,没有办法只好躺下睡觉。
夜很快的过去了,白天迅猛的来了,然而这日子却无聊的紧,王风仍然在睡觉,象王风这种昼伏夜出的人,睡觉时间比别人多了许多,质量却远赶不上别人,鼾声没个始终的象农衬那种小拖拉机爬坡时发出的声音,突突突的。早晨文斌去图书馆转了一下,中午又出去转了一下,时间还是很难过去。只好又躺在床上,平时他最反对大白天的睡懒觉,虽然是一种很好消磨时间的方式,却仿佛放了一个钟表在心头,跳一下心脏就紧一下,每过一分钟便会消去心脏的一角。看书又没有太大兴趣,,图书馆里只有那些马列文论的宏篇巨制,这些古老而冗长的文集,他和其他不年轻人一样不是不想去读,而是一点去了解的端倪都没有,老师总是说他们如何如何的精妙伟大,对某种社会革命有指导作用,却从来不讲书里的细节,可能他们老师也是半懂不懂,纵使马列文论全是完美的精词妙语,读之毛塞顿开,但是经过老师这一讲文斌早没兴趣。又想起《易经》上的那句话来: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想来《易经》虽然深奥却也有经典的话语,逻辑性这么强,这也是他唯一能记得的话,也许是有关男女,所以才记得,因为不懂才好奇。男女有时指世人,有时指非正当的男女关系,这是一个被烙上色彩的词语,同样这也是一个被烙上色彩的文明的社会,而有些关系总是让人一棒打死,比如青年男女间的朦胧感情,也许是彼此一生的守侯,然而总是招来人们的猜忌,甚至强行扯断红线,并宣扬早恋成不了正果,其实说这些话的人多半是被早恋伤过的人,他们在年轻时没有认真对待过别人和别人的感情,以至痛尝苦果,长大后反而当作经验一捶定音:早恋是短命的甚至是不正常的行为。渐而挥动手里的大棒,满世界的找那些手牵手的小男女,问他们是不是在谈恋爱。可谁又明白青年们自己的感情有多真,只有他们自己明白吧,即使是虚情假意,可耻可恨,那也是青年们自己的事情,大人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做一个向导,让他们在那里少受一点伤,而不是去棒打鸳鸯。
文斌无法定义自己和心素的关系,也许是早恋,也许不是,她还当自己是朋友呢,可是见不到她时会想她;见到她时又心跳不止,很想去了解她的一切,和她同甘共苦荣辱与共,用心去呵护她。他想他还是爱上她了!这一天所想的东西文斌觉得还是很有意思的,于是整理了一下写成了一篇文章给一家报社寄了过去,题目是《论易经和早恋》,做了这件事情,仿佛手里的风筝放了出去,觉得挺好玩的。
第九章义父
此时此刻心素在干什么呢?在做作业吗?在吃饭吗?
下午,秋同就去为心素报名去了,可是也颇费周折,省里为了教育的平衡,杜绝高考漂移事件,对市里的学生招收很少,品学兼优不算,还必须是当年的中考考生才可以.好在省立高中以前的校长是心素的义父,找到他才将事情搞定.
说起这个义父,心素和他的认识也颇有传奇性。不和其他人那样是因为病了难医或者贪图名利去找的,当年心素和父亲去省里游玩,才七八岁大的年纪,好奇顽皮,住进旅馆后就悄悄溜了出去,满大街的游逛,走到一条很繁华的大街,很快就迷了路,其实离旅馆并不远,只是小孩子玩心大方向感也差,再也找不到路了,看见对面有一个小巷就以为是那里进去,也不管车多少,横穿马路过去,飞快的想跑过去,可是车实在太多,跑到中间就再也过不去了,无计可施只好在马路中间哭了起来,旁人见了担心却没有办法.这时,一辆车停了下来,从车里出来一位40多岁的中年人,迅速的把她包上了车.心素一上车就再不哭了,不管男人是谁,只不住的往车里看,男人一见她这样,不紧好奇起来心想这女孩好奇怪,一转眼就不哭了,道:小姑娘,你家在哪里?
实际上另一边的心素这时候也在这么想。早晨父亲出差回来,带了许多吃的东西,还有另一个消息:省高中又对市学生招了。这是个有好有坏的消息,一方面省高中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学校,自己从小就梦想着有一天能进那里读书;而另一方面,去省高中必须和现在的学校分离,和文斌这个挺有意思的人分别,本来自己就对旧事物有太多的依恋,一下子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只怕自己会不习惯。从内心上说心素其实可能是对文斌动了情,想来他是一个不错的男孩,对自己也很好,有很长一段时间,心素都强迫自己和文斌只是好朋友不是男女朋友,但是又不时的在眼前浮现出文斌散漫忧郁的脸来,又觉得自己爱的是以前认识的那个文斌,一面又觉得那时太小做不得数的,要是他就是文斌该多好啊。可是他又不是他,有一次心素问文斌记不记得自己有一快平安符,可是文斌说没有,当时觉得好失望啊,可后来文斌问她游校园哪天打电话去她家找她为什么不接电话,她听了半天才想起来是自己走错了地方那时,忙说自己在房间里没有听见电话可能母亲接了未对自己说。想起来他还不怎么苯,还晓得打电话,又觉得斌就是那个小男孩,每当想起小男孩来便会对斌产生一种好感,见了斌时又会想起那个小男孩来,究竟喜欢谁自己都不明白了。现在有机会去圆自己的梦想了,去吧只会让斌更加孤独,不去吧他又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她一直认为为了爱可以放弃一切,那些宁要江山不要美人的人永远都是失败者,试想一个连感情都处理不好的人又怎么善待江山?
本来秋同满以为心素会眉开眼笑叫自己马上去报名,却没想到招来心素一大阵的沉默,一时间又弄不清楚原因。只好说:心素你自己考虑好,爸妈不会逼你,你要是恋旧了就不必去了,说完就走回自己房间去休息了。
去还是不去,斌,你可以告诉我吗?心素拿了一张相片死死盯着那上面的小男孩,仿佛他真的会答她,一拿起来马上就想起文斌来,心里问:斌你此时又在做什么呢,在做作业还是在吃饭?想法和文斌的一样。
去还是不去一直萦绕在心素的心上,有时去占上风,有时又是不去占上风,脑子里昏昏恶恶的,连母亲的唠叨都不回一句话,弄得他们也紧张不已,刘凤心疼女儿说:看你还带什么好消息,让心素傻呆呆的,要是有什么问题,我饶不了你。秋同倒是不着急:你急什么,心素这么大个人,会出啥差错也许是遗传了她老爸我的恋旧基因,不想离开家吧。
也许知女莫若父,心素确实是念旧,然而她所念的又与她爸爸所说的不同;家和学校自己虽然爱却也并不眷念.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只觉得一离开即将可能看不见文斌这个朋友,也可能从此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