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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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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在这一刻似乎都和自己无关了。乡村的人们大抵奇怪起来,丧父岂能不哭?要哭才孝。。。。。些许话语,人们很回避的说着,即使这样还是有些传进他的耳朵里,但是他还是不哭,他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在父亲的死伤悲,从父亲合眼那一刻知道正午他都一直跪着,看着人们把父亲用个盖子盖了,心里什么都不想,从来也没有起来过,他知道父亲去了遥远的天国,走得那么匆忙,没有人知道他有多么伤悲,他在用一种最悲痛的方式悲痛着,那是一种人们无法理解也理解不了的方式。最后亲人只好把他拉起来,那种拉也近乎是抱了。接下来的几天,什么赶亲,制孝衣活动,他一样也没有参加,成日守在父亲的灵柩前,滴米未进,亲人们这才注意到,忙欠他节哀顺变吃一点饭,人是铁饭是钢,不吃身体会受不住的,文斌只作没听见,跪着,盯着那个装父亲的奇怪的东西,一言不发,只一会儿就感觉到皮肤被尖锐的东西刺入了,也不感觉痛,只是麻木,精神恍惚中以为是父亲,喊了声您,一看是家人在给自己注射葡萄糖,更是伤悲。如此下去,知道远处的亲人来祭奠了才稍微回过神来,只出去迎接了下亲人,大体是姑爹姑妈之类也不大认识。

整个海边只有自己的脚步伴着,让他觉得无限的孤单寂寞,海水也不肯吱一声,只是静静的躺着,任由文斌踏在她的身体上。

如果你是一个晚上会经常起夜的人,你一定会发觉这不是文斌第一次低着头在海边行走了,事实上自从从学校那天回来,几乎每天晚上都会一个人来海边,直到黎明的太阳从海边际升起来,映红海水时才会离开。夜深沉的紧,海水也被他熏陶得毫无声响,此刻黑沉沉的,海天交际处还不见任何的动静,只是有那么一点暗红,仿佛还沉醉在昨天的晚霞里,酡红酡红的光芒若隐若现。沙滩被鞋磨出吱吱吱的声音来,一串凌乱而又紧密的脚步,在一秒之后有被水侵吞了,偶尔还有一些海虫在其中游荡,冬季的海边实在很难过,该去的寒冷没有去,该来的春风还没有来,尤其在这深冬里,候鸟也还没有归来,海滩孤单寂寞空隙,这片海也许是最理解他的了,其他仍不知道他天天晚上像个幽灵一样在这里游什么?

昨夜武封的病情有开始恶化,持续高热,全身突发红疹,肩部肿大得像个鸡蛋一样,将文斌从睡梦拉回来的就是父亲偌大的喊痛声,文斌马上把他送到了大医院,照了CT,竟然不痛了,父亲坚持不住院,主治医生说结果要到3天后才能出来,明天已经是第三天了,父亲服了些药后睡了,他又睡不着,起身到海边来游,上周武功叫自己陪他去打工,本来已经同意了的,也不想再去读书了,心想没那个命,就不要瞎挣扎,打工的事只等开年,现下父亲病重,可能又去不成了,也没敢同父亲说,那天同姐姐吵架差点说了出去。想想,觉得父亲也不容易,支撑这个家,母亲去了,十年来起早贪黑,为生机而奔波,东奔西走,有了些赚头,却又添上了武伶一家,还要给自己读书。一想起姐姐来,心里像被塞了什么东西,再也想不下去,半响哎的叹了声。黎明总在人思考中不知不觉而来,远处海天交际出现出鱼肚白来,海面顷刻同阳光同舞起来,就如喝了酒一般酡红了。

医院主治医生迎接了他,递给他一杯水,半响没有开口。然后又递给他了报告,这时已经是午后,舟车劳顿的文斌额头上的汗水还没有干,见了报告又冒上冷汗来,双手发抖。嘴巴蠕动着:“医生,这怎么可能的。。。。。。怎么可能?”王医师道:“这是真的,我们医院已经彻夜诊断了,你父亲是癌症晚期,全身癌细胞已经扩散了,化疗也来不及了."文斌头上仿佛挨了一闷雷,捏了捏手腕生疼的感觉让他知道这是事实,又问:“我父亲还有多长时间可以活?”“挺不超过一个月,回去好好孝顺一下老人吧。”文斌只好去开了些镇痛药,茫然不知所措的坐车回去了。

一回家,姐姐迎上来问爸爸害了什么病,他忙答道,不是什么病,仍然,仍然是羊毛痧。武封见文斌时进门时脸色苍白,料想自己是什么大病,没曾想没事,仍然是老毛病,顿时喜笑颜开|Qī-shu-ωang|,忙起身来说要去后山打柴,可刚一站起来,突然痛得哎哟哎哟的,文斌忙三步并作两部去扶父亲,怎耐父亲再也坐不回去了,好不容易扶会床上去,可却躺不下去了,文斌只好叫姐姐多拿了几个枕头来给父亲垫着,好歹半坐半躺睡了下去,服了些镇痛药后好了许多。大家以为他会喝水,于是武伶倒了杯水过来说药苦你喝水吧。不想他说不用了,伶儿,林森,你们先带静静出去一会,我和斌儿有话说。武伶这时候也不怎么愿意,又怕惹着父亲的疾病,只悻悻的离开。

文斌为父亲剥了一个桔子,觉得有些不自在,不敢抬头看父亲。武封见儿子如此,吃力道:“斌儿,我的病情我自己知道,只怕是大限要到了,哎.”这一声哎打开了文斌强行封住的泪腺,抬眼朦胧的看着父亲衰老的容颜。武封深手摸了摸文斌的脸,老泪纵横,嘴唇抖擞着:“别,别哭,你娘是怎么教你的,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流泪是孬种。”说罢又摇了摇头,继而有道:“我得的是不是那种最难治的病。”文斌明白父亲说的正是指癌症,只好点了点头,马上有摇头起来:“你放心医生说是早期,还可以医治的。”武封有哎的叹了声,说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还不知道吗,晚期就晚期了嘛,天命不可为啊,我能活一天是一天的,我走南闯北的,什么没见过,够了,就是担心你和伶儿和不来,她就是那个牛脾气,一点一不会顾及别人,来来,我们爷儿好久没有一起聊过天了,你长大了就什么都不和我说了。

文斌没想到父亲这么豁达,看穿了生死,虽然心里面仍然难受,却慢慢的放下了。自己这四五年来心里怎么想的,慢慢和父亲一一道来。很多年后,文斌回想起来那也许是父亲谈得最欢的时候了,自己说喜欢上次来家里的心素,父亲竟然说那个女娃子可以,心灵手巧的又漂亮温柔体贴,文斌没想到父亲夸了心素那么多。只是问道文从父亲的时候,父亲总是说这些以后他会对你说的,还谈了文斌被退学的全过程。只料到晚上武伶来喊去吃饭才停住。吃完饭,武封便被武伶留在了她家的那边,一面叫文斌回去照顾屋里。其实家里也没什么要照顾的,只是为父亲喂的黑牛添些草,末了,堂叔阿根来过一次,说是询问父亲的病情,这堂叔以前是不来走动的,武封不喜欢他,说他太乖戾阴沉,换做以往,文斌也大抵是不会理她的,现在他来看父亲,也不好说什么,只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拉起家常来,许久堂叔才离开。

日子仍然马不停蹄的向前。新年终究还是来了,对文斌家只有悲伤没有欢愉,因为不管父亲行善不行善,有没有上天,武封的并且比医生意料的快,待熬到初七早上已经是水米不得进了,睁眼看着天花板,照顾了十五六天武伶整村大喊大叫,让大夫给瞧个究竟,这些乡里的大夫,没瞧出个究竟来只说气数已尽,当准备后事,一席话只说的武伶更加哭天抢地起来,众人也伤悲不已,唯有文斌,成日在屋里傻坐着,今天出来看了父亲只和姐姐说是癌症晚期,其实武伶也猜到了,听到文斌这么说,嘴里说你怎么不早说,一面进屋去问父亲还需要什么。待到十七早晨,斜靠在椅子上的文斌突然听父亲喊饿,于是众人起来忙手忙脚的弄了菜上来,此时此刻的武封竟然自己起来了,拿起筷子,也不说什么,抬过碗来低头就吃,众人见他如此,只怕真的饿了,吃完就为他添上,添到第四碗的时候众人才发觉有异,不肯在添饭上来,武伶端了杯水过来说父亲你慢点吃别噎住,先喝口水。武封听若未闻,只将空碗递给文斌,手伸得老长,示意仍要。文斌没法只好有添上。这一顿饭,后来成为老人们谈得最多的话题,因为武封连吃了八碗饭,两条鱼,两斤豆腐,嚼骨头是毕比啵啵作响,那神情只是盯着桌上的菜,不住往嘴里夹菜,吃完后,手抹抹嘴,放下碗又回到床上,只说自己吃饱了,然后又说累了倒头便睡。第二天鸡刚鸣叫三声,只听的武封房里发出雷一般的呼噜声,众人有疑,到房里看个究竟,开了灯,只见武封满脸通红,口里只有入的气没有入的气,方知道他是回光返照,去时不远了,文斌忙叫几位叔父把父亲移往堂屋里,整个屋子鸦雀无声,众人竭力屏住呼吸,一齐看着武封,只见武封手抬了抬,文斌忙走向前。武封口里像似很用力的说话,可是却没有一点声音,他只好凑耳朵上前,听得:“文斌,你。。。。你。。。你的,。。。。你的。。。。的书包里。。。我。。。”然后头一偏,捏紧的手慢慢的松开了,手脚逐渐的冰凉了下去,知道如冰,撒手人寰了。文斌始终不肯放手一直拉住父亲的手。许久爆发出武伶和静静的哭喊声,众人不禁也跟着哭起来,大抵都是些堂姐弟们,还有叔父们婶娘们,一时间,直听得草木为之含悲,风雨为之变色,也许人间最痛苦的事情不是像周星驰说的那样,而是生离死别,阴阳两隔!

死者已逝,生者当哭。然而文斌却没有半滴眼泪,直觉天地间某种联系被切断了,自己和父亲再也不能说话了,不可能听到父亲常常的哀叹了

第十六章(1)另有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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