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再坚固的工事也不管用,十几天的辛苦全都是白费。我们的碉堡和战壕一下子就垮了,人被震得象喝醉了一样,共军冲过来喊缴枪不杀,可我们的枪都被埋在土里了,哪里还找得到……”
据说,何玉林团长在共军总攻刚开始的时候就下令放弃抵抗了,他先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然后就坐在个石辘子上等着当俘虏,那石辘子的旁边还摆着两副担架,左边的是85师师长吴宗远、右边的是255团团长李剑民……可奇怪的是,整个阵地都投降了,只有255团第3营还在东北角的外壕附近抵抗了几十分钟,这让大家觉得十分纳闷:“喂!你们可真够可以的,敬礼号吹了那么久,怎么还在打?”
“哎呀,耳朵被震聋了”,来自3营的俘虏兵立刻显出了一副特别无辜的表情:“我们趴在壕沟里放枪,一直把子弹打完了才听见军号声……”
过了没多久,解放军的代表来了。一个干部模样的人叉着腰问:“这里面有当官的没有?国民党军官出列!”
俘虏堆里随即站出来几个人,很快就被带走了,蔡智诚埋着脑袋没有吭声。
而且他也没有能够解释,为什么他们两个没有跟着军部一起突围?
于是就有了另外一种观点,说熊绶春和梁岱两人当时正准备组织起义,连计划都拟好了,只是还没来得及下命令……这其实并不大可能。熊绶春是江西人,梁岱则是粤军出身,他们到第14军任职的时间都不长,不象谷炳奎等人是从当连长时就从这支部队混起的,所以别说是熊、梁已经被撤职,即便是他们正掌权的时候也很难把这帮尽是湖南人、贵州人的队伍带出去搞起义。
如果按照马甲我的推测,熊、梁二人不参加军部的突围或许是故意的,只不过梁岱留下来是打算投降、而熊绶春却是准备等死。至于熊绶春是被炮弹炸死的、长枪打死的、还是用左轮自尽的,谁也说不清楚。最简单的办法当然是把老熊的尸体刨出来看一下,但这个办法却已经行不通,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江淮地区大搞防治血吸虫,到处都在进行挖新坑填旧坑的“送瘟神”运动,结果邱清泉的坟墓被挖成了池塘、熊绶春的坟墓干脆不见了踪影,所以这件事的“真相”究竟如何,正好可以随便我们大家乱猜。想一想,这倒也不错,挺有意思的。
不过,蔡智诚中校大概不会觉得这些事情里面会有什么趣味。
当时,他穿着彭先生的大衣、混在一帮军服中间冒充“披着羊皮的狼”,正战战兢兢地等待着接受共军的审查呢。
那几个军官走了之后,干部模样的人立刻换了一副轻松的语气,说:“好了好了,反动派已经被赶走,在这里的都是受压迫的贫苦弟兄,大家不要怕,你们是被反动派逼着上战场的,遇到解放军就是被解放了,你们翻身了、自由了!天下穷人是一家,咱们先吃饭、再拉拉家常吧”
杨围子战斗结束后,蔡智诚被送到了忠义集。虽然很不愿意做出举手投降的动作,但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几个月前的那种“党国文天祥”的气概,所以也只得乖乖地听从命令、在解放军的指挥下走向了集结的地点。
忠义集的路口摆着几个大木盆、木盆里边有毛巾,蓬头垢面的俘虏都必须在这个地方进行“卫生清理”——也就是在卫兵的监视下洗一洗脸、并且解开自己的衣服拍打一番——这个举措当然具有勘验身份、检查随身物品的功能,但经过了如此这般的折腾,原本萎靡不振的人们也确实显得精神了许多。
洗去了脸上的尘土,袒露出来的不仅是清晰的五官,眉眼之间的几分羞涩也就同时显现了出来。世界上大概不会有哪个军人会对缴枪投降的行为觉得毫无愧疚,即便国民党兵也是一样。“清洁”过后的俘虏们面面相觑,一边尴尬地笑着,一边为自己的落魄下场寻找着理由。
“共军的炮火太猛了,从没见过这样的”
“那是,上午几万发炮弹、下午几万斤炸药,这个仗根本没办法打。我们那个班,还没有等到正规交手就被干光了,只剩下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