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6]所自树立,自己用来立身於世的,也就是自己的职业和地位。
[51]隤(tuí),败坏。
[52]佴(èr),次,等於说编次、排列。这句是说我又被排列到应入蚕室之列,即使我受宫刑。蚕室,指像蚕室那样的密封之室。受过宫刑的人怕风寒,所居之室必须严密而温暖,就像养蚕的屋子一样,所以称蚕室。
[53]重(chóng),等於说深深地。
[54]事情不容易为俗人言其一二。这是说,如果把我心里的话全说出来,更不为俗人所了解了。
仆之先非有剖符丹书之功[1];文史星历[2],近乎卜祝之间[3],固主上所戏弄,倡优畜之[4],流俗之所轻也。假令仆伏法受诛,若九牛亡一毛,与蝼蚁何以异?而世又不与能死节者比[5],特以为智穷罪极,不能自免,卒就死耳。何也?素所自树立使然也[6]。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轻於鸿毛,用之所趋异也[7]。太上不辱先,其次不辱身,其次不辱理色[8],其次不辱辞令,其次诎体受辱[9],其次易服受辱[10],其次关木索、被捶楚受辱[11],其次剔毛发、婴金铁受辱[12],其次毁肌肤、断肢体受辱,最下腐刑极矣!传曰:"刑不上大夫[13]。"此言士节不可不勉励也。猛虎在深山,百兽震恐,及在槛阱之中[14],摇尾而求食,积威约之渐也[15]。故士有画地为牢,势不可入,削木为吏,议不可对,定计於鲜也[16]。今交手足,受木索,暴肌肤,受榜捶,幽於圜墙之中[17]。当此之时,见狱吏则头枪地[18],视徒隶则心惕息[19]。何者?积威约之势也。及以至是[20],言不辱者,所谓强颜耳[21],曷足贵乎?且西伯[22],伯也[23],拘於羑里;李斯[24],相也,具于五刑[25];淮阴,王也,受械於陈[26];彭越、张敖,南面称孤,系狱抵罪[27];绛侯诛诸吕[28],权倾五伯[29],囚於请室[30];魏其,大将也,衣赭衣,关三木[31];季布为朱家钳奴[32];灌夫受辱於居室[33]。此人皆身至王侯将相,声闻邻国,及罪至罔加[34],不能引决自裁[35],在尘埃之中。古今一体[36],安在其不辱也?由此言之,勇怯,势也;强弱,形也[37]。审矣,何足怪乎?夫人不能早自裁绳墨之外[38],以稍陵迟[39],至於鞭捶之间,乃欲引节[40],斯不亦远乎!古人所以重施刑於大夫者[41],殆为此也。夫人情莫不贪生恶死,念父母,顾妻子。至激於义理者不然,乃有所不得已也。今仆不幸,早失父母,无兄弟之亲,独身孤立,少卿视仆於妻子何如哉?且勇者不必死节,怯夫慕义,何处不勉焉?仆虽怯懦,欲苟活,亦颇识去就之分矣[42],何至自沈溺缧绁之辱哉[43]!且夫臧获婢妾[44],犹能引决[45],况仆之不得已乎?所以隐忍苟活,幽於粪土之中而不辞者,恨私心有所不尽,鄙陋没世,而文采不表於后也[46]。
[41]推,推广。推言,等於说阐述。
[42]睚眦(yázì),怒目而视。睚眦之辞,指怨家之辞(依周寿昌说,见《汉书注校补》)。
[43]沮,毁坏。贰师,指贰师将军李广利,其妹为武帝宠妃。贰师本是当时大宛国的地名。太初元年(公元前104年),武帝派李广利至该地夺取良马,因而以贰师为广利之号。天汉二年,武帝派李广利征匈奴,令李陵为助。李广利出兵祁连山,李陵率五千步卒出居延北,以分散匈奴兵势。李陵被围,李广利却按兵不动。此次李广利功少,武帝就以为司马迁存心诋毁李广利。
[44]理,指大理,亦即廷尉,九卿之一,掌诉讼刑狱之事。此官在秦时称廷尉,景帝时改称大理,武帝又改为廷尉,这里是用旧名。
[45]拳拳,忠诚恭谨的样子。
[1]剖符,分剖之符。古代符分作两块,君臣各执其一,以示信守。丹书,又称丹书铁券,是在铁券上用朱砂写上誓词,作为后世子孙免罪的凭信。剖符、丹书,都是颁发给功臣的。
[2]星,指天文。历,历算。"文史星历"都是太史令掌管的事。
[3]卜,卜官。祝,祭祀时赞辞的人。
[4]像优伶一样养育着他(实指我)。倡,乐人。优,戏人。在封建社会倡优被视为所谓下等人。《文选》作"倡优所畜",今依《汉书》。
[5]比,同等看待,相提并论。《文选》李善本作"而世又不与能死节者",无"比"字。五臣本作"而世俗又不能与死节者次比"。今依《汉书》。
[46]列,列举,这里指陈述。
(47)这两句是说:狱吏因而定司马迁为诬上之罪(应处宫刑),武帝最后同意了狱吏的判决。
[48]货赂,财货。依汉律,可以用钱赎罪。
[49]左右亲近,指在皇帝左右的近臣。
[50]幽,禁闭,关闭。囹圄(língyǔ),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