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是的,下雪了。她不知道这冬天究竟是怎么来的,没有半点寒冷的预兆,只是这一天忽然有雪花飘飞过眉梢,才醒悟这一年渐渐走向了末端。
窗前的梅花开了,他站在她身后,伸手握着她拿笔的手,一边教她运笔,一边说道:
“画梅要旨在悟,悟梅之气韵精神;老干新枝凝厚如铁,刚柔相济奔蛇走虺,或枯笔勾皴复点淡淡湿墨,有干裂秋风润含春雨之韵,乃为上乘……”
提笔时,一株带雪寒梅凝然栩栩于纸上。
“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她题上诗句。
“我什么时候问过你问题?”她板起脸来个死活不认。
“有很多理由,真不要听?”他俯下头好笑地看着她。
她想了想,“反正听了我也不吃亏,算了,你慢慢讲好了。”
怀琛大笑,“那你先把刚才那句话的‘我’和‘你’颠倒过来给我说一遍。”
她一想,又恼恨起来,再也不管他自己迈开步子就往前走。
“篆章呢?”他问。
“我没有。”
他笑了笑,从袖里拿出一方小小的青玉印,拿过了她的胭脂沾染上去,按在诗句下方。流芳只见那红如女子点唇的两个小篆字:怀琛。
“明明是我的画为什么要用你的篆章?”她故作不满。
怀琛望望天,顾左右而言他,说道:“这天是越来越冷了,我的手都僵了;你的呢?是不是也僵了?”
他想她说:就好像我喜欢你,需要理由吗?
流芳知道他就在自己身后跟着,嘴角轻扬,心底的逾越无边的蔓延开来。
日子就这样飞快地过去,忘了是哪一天,她突然厌倦了下象棋,于是怀琛便开始教她下围棋。学了好半天,她才学会了“打劫”。推开棋盘伸伸懒腰,她走到窗前推窗一看,眉梢处忽然飘过一两点白如棉絮的冰冷,触手即化。
怀琛走到她身旁,伸手留住一点雪白,恍然说:
“流芳,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