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走夜路

她闭目养神，半天不说一句话，整个人从动作到神态慢得要命，如同往昔。脸上微微有红晕，又似在陶醉。宫里的人都愿意在皇后身边，因为她总是有好心情，可不会乱发脾气。

郭绍忙道：“官家身体不好？臣不知啊……是药三分毒，我以为官家正当壮年，龙虎之躯，哪敢唐突。要不公公问一下官家，若是下旨，我再去一趟华山，那地方不好找，但费点力气还是找得到。”

绍哥儿……绍哥儿……她时不时心里默念着他。

宦官点点头，不再多说。

她慢悠悠地坐了许久，想了一些事。但思绪还是有些纷乱，郭绍那天的话每一个字、每一个口气，她都记得清清楚楚……符氏的记性本来就很好。

皇后的身份要比卫王之女的身份更加尊崇，却也更为不稳定。无论怎样，她是符彦卿的女儿，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是柴荣的皇后却可以改变，正如官家亲口所说，马上就可以续弦符家二妹立为皇后。有皇帝，还怕没有皇后？

这宦官长得胖乎乎的，一张白脸没什么血色，和一些身宽体胖的文官气质大不相同。不过宦官说话倒是客气，只问道：“郭都使在华山求的丹药那么灵验，定是遇到了高人。”

大周朝也很厉害，以武力威胁大国、包括北方契丹，以恩德泽被小国与黎民；天下虽然暂时没有一统，但小国称臣，哪怕是敌对的大国也公开承认周朝是上邦之国。皇帝也是明君，这个时代，开国皇帝一驾崩，能顺利坐稳皇位已属十分不易，还能保持国力战斗力更是需要强主才能做到；连符氏也从来不怀疑柴荣是一代明君。作为柴荣的皇后，当然尊崇……但她不是皇帝，只是皇帝的女人。

郭绍骑着马，抱拳道：“当然是高人，白发童颜一看就不是常人。不然我怎敢替皇后求丹？”

她是卫王之女，出身就很尊贵，符家很厉害，累世王侯、家族枝叶很大……但她不是符家之主，仅仅是家主之女，曾经还差点被逼迫出家。

这时候郭绍倒被提醒了，柴荣也会早死。具体什么时候驾崩，他记不清，但很明显地可以想象一番：柴荣是强主，他如果没有驾崩，哪来的陈桥兵变？赵匡胤再厉害，好像也不敢在柴荣跟前玩什么兵变。就现在郭绍的看法，赵匡胤如果对柴荣搞兵变，手下的兵面对威望那么高的皇帝，会不会一道圣旨就倒戈了真难说。

符氏的嘴角露出了微笑。她的瓜子脸上又出现了一丝妩媚。

柴荣如果驾崩了，赵匡胤一党登基，作为前朝“太后”（柴荣驾崩后就是太后）、又很有人望的太后，会怎么处置？也许赵匡胤气量够大，但谁也不能肯定会发生什么。

宦官道：“你真不知道他是谁？”

那天献丹的时候，那一席话她当然爱听，但官家可不一定爱听。官家无论做了什么，他也还是官家，符氏从来没想过因为感情情绪而恨他，但已经对得到他的宠爱失去兴趣。

郭绍道：“我问过了，他老人家不说，会不会是扶摇子陈抟？不知道谁见过他。”

符氏突然很想很想看看绍哥儿现在是什么模样，但她忍住了。

“官家的身体也不好，郭都使若是能再把那老仙人请到宫里，定然又是大功一件！”宦官忍不住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