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寿州【三】

老卒哽咽道：“覃石头。”

这些人和熟悉的禁军番号军职完全不同，军号名称五花八门，郭绍在旁边默默地听了好一会儿，听到“自备军械粮秣”，才知道他们是宋、毫、陈、颍、徐、宿、许、蔡等等诸州的乡兵，还有一部分是地方镇节的牙兵，其中不乏防御使和刺史。乡兵还算好的，起码有军号；还有一些是实实在在的民壮，“七户出一兵”，直接征召的民夫稍作编制便拉到战阵上来了。

郭绍便道：“活下来的人，全部无罪。你们现在改番号，附军虎捷军左厢，番号是下营，覃大石你做都头。”

李重进和郭绍在前军行营中召见了二十多个武将。因为郭绍现在就接手寿州招讨使，在这里需要干活，所以在引荐武将时额外留心。人太多又只说一遍，郭绍大半都记不住姓名和模样，但心里只注意他们的职务，从而了解在寿州城外的究竟是些什么军队。

郭绍心下难受，回顾众将道：“都是妈生爹养的，仗这么打，回东京了乡亲们问我要丈夫、要儿子，我怎么说？”

郭绍不作理会，他注意着刚才最勇猛的那股人，用马鞭指着地方，派亲兵去叫他们过来见面。不多时，一群人便抬着一些半死不活的人来了。

郭绍不觉得自己能指挥得动他。李继勋的部队按兵不动，似乎表示不会攻城，只是驻扎在这里伺机而动，或准备打南唐的援军。

走前面的就是早上请战的那个老卒，郭绍恍然，原来是那帮人！这些昨天还想逃离寿州的逃兵，今天就变得悍不惧死，人类的能力着实很难定论。

但统率这支军队的武将是李继勋。郭绍在向训家小二郎周岁的时候见过的人，“义社十兄弟”大哥级人物，现在是亲军侍卫司步军司都指挥使。

只见那些抬回来的伤兵简直不忍直视，皮肤大面积烧伤，浑身漆黑，黑漆漆的身体上又露出没有皮肤的红肉，他们在架子上痛苦地叫唤。好像是被炸弹炸过的人一般，而不是冷兵器战争的伤痕。

寿州城外还有一股近两万人的正规军：虎捷军右厢。

那个和郭绍说过话的老卒正在抹眼泪，一个劲地对旁边躺着的伤者说话，那个人浑身漆黑衣服破碎，已经不成人样了。或许是老卒的儿子？

郭绍本以为自己虽然被安排的军务是一块硬骨头，但手下的兵力会猛涨，毕竟寿州城外那么多兵马……结果搞来搞去，手里能用的唯一一支精兵完全没变：虎捷军左厢第一军、第二军。这是他自己从东京带领过来的人马。

郭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禁军直属的战兵也不是周朝一线军队，而是开封府附近地区屯田的“下兵”，去年到今年在整顿禁军时被淘汰的人，多数是属于殿前司诸军。现在他们平时在种地没有半文钱军费，一打淮南才召集起来送到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