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刘公

郭绍死缠烂打道：“可不是每个周军将领都像我这样对待淮南百姓，刘公不是口称要为淮南军民请命，也许你活着能替人们做点什么。而今却干脆撒手不管，岂不是口是心非？”

多处的尸体叠在一起已经堆起来了！街面上血腥味叫人作呕，就像一个屠杀场。

“休要激我！”刘仁瞻道，“雕虫小技耳。”刘仁瞻说罢一愣，想起这句话在战前自己也说过。

血聚拢在石板之间的缝隙里，颜色变深，露出骇人的线条……就好像大地龟裂的裂痕。

郭绍道：“等一阵子静下来再想想如何？一个人若一心求死，没人能拦得住的。”

“刘公！”郭绍相救不及，忙喝道，“主公欲死，亲兵何在？”

周军大股人马沿着横向的大街杀至南门，郭绍策马上前一看，城门内和城墙上还有一众唐军在拼死抵抗，他们已经被周军步骑合围。铁蹄践踏，枪刺刀砍，场面十分惨烈。

刘仁瞻旁边的亲兵已经上前抱住了他的手臂，有的护住了他的脖子。郭绍一个箭步冲上去，夺下了刘仁瞻的剑。

郭绍下达了一系列命令，重在夺取三面城墙（北面是水门），以尽快瓦解唐军的抵抗。临场的传令兵其实有很大的漏洞，只拿一面小旗帜令旗，没有任何证物，郭绍临时也没机会亲笔写，很多武将也分辨不出究竟是谁写的。不过这样混乱急迫的情况下，唐军似乎没有机会刷花招。

刘仁瞻皱眉道：“为何不让我死？我是不会投降的，死了谢皇恩，谢寿州将士百姓，死得其所！”

前方邓飞部的厮杀还在继续，后续部队正沿着血路向前推进。郭绍感觉坐骑的马蹄有点滑，这并没有夸张，街面上的血水真的在流，像是下了雨一般。拼镶的不规则石板表面磨平，没干的血水在石板上面粘稠流淌，马蹄不慎都会走滑。

城墙上似乎就是个舞台，几个人在那里当着万众的面，他们好像在演一出话剧。

“扑通……扑通……”郭绍的心坎还没从极度激动中消停下来。

他当即传令亲兵：“去北面找李处耘，猛攻东门！”“传令杨彪部，从城中向西穿插取西门！”“出城传令王璋部，南门打开后，从城内中央大道直冲，然后攻打西门！”

“活着比死更难。”郭绍注视着他，“真正的勇士是直面艰难的处境，而不是逃避一死百了。我敬刘公是英雄，何必基于求死？”

“中国守城几乎都不守纵深和街巷，最重要守墙，所以很少有巷战……这也是去年在河东武讫镇防御战中，契丹兵破门后很容易上当的原因罢……”郭绍低声喃喃自语，他的心无法平静下来，好像只有把想法念叨一编才清理得出思路。

“多说无益。”刘仁瞻道。

郭绍不是第一次经历战阵，不是第一次见到尸体，但这街巷中发生的密集冲突受地形影响，尸体非常集中，看起来十分恐怖。他侧耳倾听，远远近近的惨叫和求饶声在空中飘荡，人类在忍受极端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