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号子

楼船前面还有一个熟悉当地水况的艄公，和战船首领舵手在一起调整船只的方向，避免船只触礁。郭绍感受到战船的命运和纤夫们联系在了一起，那一声声壮丽的号子，仿佛战阵上的喊声。

前面的蜀军俘虏道：“一千二百余。本来只有一百多人，王监军新近增援了一千余人，运来了大批粮食……叫咱们守半年。”

纤夫们的喊声苍劲而有力，盖过了涛涛江水的浪声，逆水之中散发出极强的生命力。郭绍站在船头，一时间都被震撼了。他望向江边，只见一群赤身的汉子俯着身体，扶着石壁，在喊声中一次次地向前艰难地前进。这时号子手又起头吆喝道：“拖呀！”一众汉子立刻齐声喊道：“拖、拖拖拖……”

“王监军，是王昭远罢？”左攸叹道。部将们议论，“还想守半年，他倒想得很美。”

周军已经进入巫山地区。青山之间，江水湍急，波涛在山水之间咆哮。江边的石壁上一个高亢沙哑的低声传来：“嗨！”顿时众人齐声呐喊：“嗨哟哟……”另一些人很有节奏地喝道：“嗬嗨！”

郭绍乘小船上岸，只见沿江道路上的军队车马如同长龙，虎贲军的虎旗在巍峨重叠的山间飘扬，分外壮观。偶尔遇到峭壁，也有栈道……以前的人们在石壁上用手工凿出石洞来，然后用木料插在石洞里，上面搭木板建成栈道；似乎无论多么险恶的大自然，都阻挡不住人们前进的脚步。

“带过来。”郭绍道。

“来人，把他们的首领找来，我上岸去见见。”郭绍回头对部将说道。

不多时，便见三个被拔了甲胄，戎服狼狈的人反绑着手被押上来。他们脸上有淤青血痕，看起来周军将士抓住他们后给吃了点苦头。

岸上的纤夫收起纤绳，轻快地唱起歌来，返身向东走；还有更多的船要通过险水，当然也有更多纤夫在后面。郭绍细听时，大部分歌声没有歌词，偶尔有一两个词但似乎是当地方言词汇，他没听懂。也许远古先祖最初的音乐，就是这样的声音，发自本心的呐喊。

俘虏道：“不瞒将军，山上地形险恶，无论从哪个方向确实无法强攻。王监军派人是这么说的……他说夔州以东已经布下了铜墙铁壁，周军没有三五年别想过夔州；但因为咱们是最前面的堡垒，外无援军，只要守半年并不断袭扰粮道、以使周军兵马疲敝。”

押着俘虏的武将喝道：“问你们什么就说什么，敢嘴硬绑了石头沉江里！”

这一段险水路程并不远，郭绍所乘的旗舰不多久就度过了最急的一段。接下来普通的船只可能仍旧需要纤夫继续拉，但周军长江战船不用，因为有水车加多桨动力，风帆也比较好；军用战船是不计成本的东西。

俘虏们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

之前有部将劝他离开船只走陆路，因为一触礁就要毁船。不过郭绍拒绝了，他说要和将士同舟共济……当然也有个原因，他会游泳。

郭绍指着山上问道：“军寨上有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