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深渊

……周宪觉得自己已经死掉了，恢复了之前那种对所有事都没有兴趣的状态。但她到底还是没有疯，别人和她说话，她还是能面无表情地回答，而且依然很懂礼数、很得体。

周宪没法和这个妇人解释，沉默不语。刘六幺的话、只是把她从自我沉迷的情绪拉回了现实。郭绍既然接见了使臣，就应该看到了附带送过去的密信，他应该知道自己来了。

李煜急忙扶住她。她什么也看不到，心里竟是清醒的，耳边听到了李煜“哎”地一声叹息。

他一定会见自己的。以这样的方式见面，真是说不出的难受。

一瞬间，周宪脸上的血色立刻消失干净，清澈的目光也随之涣散失神。她看到一团白雾从地上升起，身体的所有力气被一下子抽掉，一软歪倒下去。

李煜提醒道：“你今后不能这样，注意言行，别被人看出来。”

两行清泪悄悄地滑落在脸颊。酸和痛猛然冒上来，情绪随着眼泪仿佛得到释放、崩溃，一个声音在她心底呼喊：我早就知道人都要死，我不怕死！但是从未想过在这样孤独和丑恶中死……

刘六幺执礼是抱拳鞠躬：“拜见皇后娘娘。”

人世真的如梦，短短几天，她就一个皇后变成了一个等待审判的罪犯，一切如此恍惚、空虚。

“这位是刘六幺，南唐国大将刘仁瞻之女。”李煜道。

就在这时，马车很快到了一个地方，女子们陆续被请下来。周宪下来一看，还在中军大营里，远处能看到木桩构筑的藩篱，一顶大帐篷就在面前，外面全是周军将士。

忽然，李煜握起她的手，向柱子上的人心口刺下去！周宪还没反应过来，更来不及挣扎，就听到一声惨叫，然后脸上一热，鲜血竟然喷了她一脸一胸。

一个武将和旁边的年轻人小声道：“郭大帅马上要来，这些人要不要先搜身？”

短暂的一刹那，她的心是如此复杂。

有人碰了一下周宪的胳膊，周宪睁开眼睛，见旁边扮作侍女的刘六幺递过来一块手巾。刘六幺道：“皇后是害怕，还是伤心？”

没两天，宫里来了一个年轻妇人。这妇人不似一般女子般扭扭捏捏、细声细气，举止却很洒脱。

周宪接过手巾，颓然地摇摇头。

有时候她在胡思乱想，人活着究竟为什么，有什么意趣？这个问题似乎很难。

刘六幺小声道：“妾身听说陛下数年来独宠娘娘，您能为他而死，应该感到高兴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