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雪【四】

宾主双方互相敬了几盏后，席间气氛更浓。高适向众人看了看，又笑着建议，“如此好酒，不行酒令怎能喝得尽兴？诸位，老夫屈长几岁，今日便斗胆自命为明府。这“律录事”和“觥录事”么，还请公孙大家和雷大侠二位兼之。”【注1】

“无妨，夫子信手而弹就是！”公孙大娘持剑为礼，言语中透着难以掩饰的自信。

“谢此间主人盛情！”“谢诸位赏光！”众人举起酒盏，纷纷唱和。

“那就水调歌吧！”高适笑着拨动琴弦，“倒也符合公孙大家的气度！”

看看时候差不多了，王洵轻拍手掌，命伙计们开始上菜。那些菜肴，也都是在长安城中难得一见的珍馐。高适看得食指大动，笑着举起酒盏，大声道：“美酒佳肴，却之不恭。来，诸君，满饮此盏！谢此间主人盛情！”

众人抿嘴而笑，把个白荇芷笑得粉脸通红，娇羞不胜。李白紧跟在高适之后，立刻接口：“山有榛，隰有苓。云谁之思?西方美人。哈哈，我可以喝两盏！”说罢，立刻将面前酒水一饮而尽，然后命令小厮给子斟满，再度鲸吞落肚。

破阵乐乃大唐数一数二的宏大之曲，原本不适合一个人单独吟唱。但白荇芷唱起来，却能举重就轻，把每个细节都照顾到，并于音色中演绎出自己的感悟。一曲唱罢，余音绕梁。在金戈铁马之外，凭空又生出几许儿女温柔。让人仿佛看到一对少年男女持剑相伴，并肩行走天涯。在座当中年长者回忆起年少时光，纷纷微笑着品味，如秦氏兄弟和王荃这三个年青才俊，目光则渐渐变得有些痴迷了。

因为刚刚听过公孙大娘介绍白荇芷的名字，又见她自从入得席来，双目始终不离王洵左右。高适便猜到这二人之间必有一缕情愫了。想了想，低声调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哈哈，托明允的福，高某有酒喝了！”

众人喝彩已毕，场中没献艺佐酒者只剩下了崔颢和公孙大娘两个。不敢让女子顶在自己前面，崔颢笑了笑，随口吟了一首古意。借了是乐府的调子，填的却是少年男女两情相悦的新词。把方才情景刻画得精细入微，让王洵和白荇芷二人幸福之余，不觉又羞了个大脸红。

大伙轰然响应，便由着律录事出题。公孙大娘四下看了看，见席间多为文人墨客，便笑着选了个雅令。却是要每人引用一句诗经，说一个草木。说上来的喝酒，说不上来的饮茶。

“高夫子可真会选！”公孙大娘笑了笑，顺着琴音起了个势子。

“那的确是难得之物了？妾身也就是和谪仙、高书记、张探花同席，才有幸得饮此酒”公孙大娘非常善祷善颂，说话间，已经把在座的主要人物恭维了个遍。

水调歌也是一曲非常非常宏大的杂曲，从开始的战场景色奏起，一直到百战过后，凯旋归来，将士们与家中的妻儿重逢，共同举盏相庆。前后共有十一叠，每一叠的风格都各相迥异。或者慷慨激昂，或者恢宏大气，或者温柔婉转，或者缠绵低沉。把出征男子和闺中佳人两方的诸多情绪都写尽了，最是难以演绎。

“配方的确是昔年兰陵长公主为高宗所创。秦家有幸得了方子，自己又加了两道工序！”提起长辈们的荣光，秦国模非常点点头，笑容满面。

轮到公孙大娘，她笑着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冲着白荇芷说道：“我还是来弄老本行吧。不知妹妹能否替我抚琴？”

“那是自然！”众人纷纷附和。公孙大娘和雷万春两个推脱不得，只好把差事应了。李白却笑了笑，大声提议：“如此美酒，若是输了才能喝到，李某就次次认输了。不若我等换个规矩，赢得才有酒喝，输的人只给清茶一杯，诸位以为如何？”

“姐姐的剑舞惊神泣鬼，恐怕妹妹的琴音过于阴柔，难与姐姐舞姿相合。不若找高夫子？”白荇芷想了想，低声荐贤。

说罢，先将手中慢慢一盏酒干了。

“拿琴来！”高适当仁不让，命伙计从白荇芷处借来瑶琴。轻轻试了几个音，然后笑着说道：“奏哪支曲子，公孙大家请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