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雪中圣旨到

陈长生也没记住当时的场景。

他痛苦地哭喊着，脸上的血污被老泪洗去一些，然后被寒风凝结，变成浆糊般的壳，很是难看。

他只记得那个小太监的声音有些尖，有些飘忽，时近时远，总之，不像是真实的。

先前他的惨号与哀呼多少有些伪装的成分。然而从地底的周狱，到洒满阳光的小院，到满是寒雪的长街，他不停地逃着、追逐着希望，却又一再失望，直至此时，终于绝望，意志如被洪水冲垮的大堤一般崩塌。

他还隐约记得，圣旨的最后好像提到了凌迟。

忽然，又有蹄声响起，一位小太监乘马而至，手里拿着明黄色的圣旨。

“有何不妥？我早就想把这条老狗碎尸万段。”

圣旨自然出自宫中。

一名王府属官在旁欲言又止道：“属下总觉得不妥。”

小太监当众宣布了周通的罪状，共计二十二条。

“救我……谁来救我……”

只是此时的周通，已经变成了雪地上血肉模糊、身首两断的尸体。

周通在雪地里挣扎爬行，喉咙里咯咯作响，最终化为虚弱的、带着哭腔的一声喊。

再没有办法谢恩。

有几座府邸依然开着门，离周通最近的是中山王府。王府深处灯火通明，中山王坐在椅上，手里拿着一颗冻梨，回忆着先前王府门前，周通凄惨的模样，觉得好生快活，便是这梨也甜了数分。

二十二条罪名是事后统计出来的，当时，没有谁能够记清楚太具体的东西。

作为最着名的酷吏，周通从来不曾原谅过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存过一分善意，救过这个世界一次，那么这个世界对他来说自然也是绝对寒冷的，不会原谅他，也不会有人来救他，平安道上的灯光渐渐远去，他的前路一片黑暗。

所有人都处于震惊之中，无论是清吏司的官员还是羽林军的将士。

他的哭声就像夜枭一般，难听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