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个朋友

任何经历过他所经历的这些事情的人，对这个世界都不会再有任何信任。

“圣后用周通、程俊等奸臣，自然不是好人，现在你们也在用周通，还会重用，那么你们又算什么好人？”

过了很长时间，他收回视线，低头说道：“您应该很清楚，我不会再相信任何人。”

“那年，你为了满足自己虚妄的殉道快感，自阉入宫，有没有想过，你父母是如何想的？陛下又是如何想的？”

说这段话的时候，他平静且又落寞，在年轻人的身上很少会看到这样的两种情绪同时出现。

像这样的事情，林老公公还做过很多，他的一生是传奇的一生，近乎完美。

陈长生摇了摇头，说道：“他当然不能改变什么，只是我不擅长说话，他如果在，或者可以替我把话说清楚。”

当年太宗皇帝始终没能定下继承者，皇宫里凶险万分，作为先帝的奶兄弟，他毅然自宫，入宫做了太监，便是要保护先帝的安全，其后，先帝病重，圣后娘娘当朝，他为了大周朝与黎民的利益，忍辱负重，在宫里一直生活到先帝驾崩才离开。

林老公公问道：“如果你那位朋友在，他会说些什么呢？”

在世人的眼里，林老公公是最重情重义的英雄，是最忠诚无双的国士，是最不可欺的君子。

林老公公神情骤厉，喝道：“我与陛下……”

陈长生投往窗外的视线渐渐上移，落在很远处那片隐约可见的山陵里，安静片刻后，继续说道：“我不会欺骗自己，那就代表着母子之情，或者有多大的善意……但终究是她救了我，而且在那一刻，我能体会到她的善意是真实存在的。”

不待他说完，陈长生继续说道：“陛下与你情同兄弟，你只肯以臣或奴才自居，令陛下更加孤单伤心，情义又在何处？”

“圣后娘娘当然不是什么好人，在天书陵峰顶她救我，只是那一刻她想要救我。”

陈长生沉默了很长时间，想象着如果那个家伙遇着这种情况，大概会说些什么。

在西宁镇的时候，陈长生自然不知道这位老太监的传闻，但来到京都后，哪怕他再如何离群索居，也听说了关于此人的那些故事。

片刻后，他转过身来，望向林老公公的眼睛。

“你可以信任我，就像很多人那样。”林老公公看着他的背影说道。

“这些年，陈家的王爷在州郡里行事暴虐，残害百姓，你可曾说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