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母子（中）

陈长生抬起头来，望向这个美丽到令人无法直视的女人，心想这就是自己的母亲吗？

他的眉渐渐舒展开来。

被师父在溪边拣回西宁镇旧庙后的这些年里，他当然曾经无数次地思考过这个问题，自己的父母是谁，但一直没有答案。

好吧，但旧庙后的那条溪水还是清澈的。

直到去年那个流言开始在京都传播之后，他才开始再一次正视这个问题，然后前段时间在寒山里，得到了某种程度的证实。

同时，他顺便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如果这个年轻人真是自己的儿子，或者也是件不错的事情，至少不会太给我丢脸，这样当我看着你死去的时候，或者能够感受到更多想要感受的感受，从而在满天星空里找到隐匿的天道痕迹，最终获得真正的自由。

徐有容进周园的时候，也曾经易容过，没有人能够看得出来，事后她说那是青矅十三司的一种秘法。但他通读道藏，从来没有听说过。

天海的唇角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渐渐翘起，便有一抹笑意被噙在了里面。

这时候他自然知道，徐有容易容与圣后的手段都是一样的，或者是因为凤凰能够自由化形的缘故？

他很喜欢这种静坐无言的感觉，很舒服，很自在，很容易让他想起西宁镇……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因为他现在不喜欢想起西宁镇。

无论流言之前还是之后，他也都偶尔有想过，如果相遇……那会是怎样的场景，自己应该做怎样的事情，哪怕先前从国教学院小楼窗口跳出去，决意去皇宫直面她的时候，他也还在想这些问题。

如果中年妇人选择这片树林，这方喝茶的石桌来杀他，他会觉得很不愉快。

然而真正的相遇之后，他才发现所有的准备都是没有意义的。

两年里，与这位中年妇人对坐饮茶的那些夜晚，是他在京都最能心意平静的辰光。

看着他皱起眉头，看着他展开眉头，看着他眉间的青涩意味，才想起来，噢，还要再过些天，他才满十七岁，可那不是假的吗？不过真是个了不起的小家伙，眼看着就要死了，还能停下脚步，在这林间桌旁端起那杯暖暖的白茶，还能走神去想别的事情。

“难道你不应该叫我一声母亲吗？”天海圣后看着他说道。

……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很淡漠，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有什么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