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新元

太傅眼睛微湿，生出无限感慨，心想先帝与娘娘的亲生儿子，果然不凡，乃是天生的英主，只可惜……他的视线落在年轻皇帝的腿上，左袖上，还有那络黑发上，沉默片刻后，叹息想着，世间哪有完美的事情呢？

那个人沉默了很长时间，说道：“如果说没有想法，那自然不确，但我很清楚，这不是我现在应该想的事。”

他在看的是大周朝的历年卷宗，他要做的事情像以前的帝王一样分析判断决定，他这是在跟随太傅学习如何统治一个国家。

商行舟神情不变，眼神里却多了很多满意的意味。

仿佛还在西宁镇旧庙，读着道藏，写着所得。

这几天皇宫里死了太多人，流了太多血，当他们看到新登基的陛下竟然瞎了一只眼、断了一只手臂，行路一瘸一拐的时候，真的绝望了——他们见过太多畸余之人，知道这种人往往性情暴戾恐怖，自己近身服侍这样一位陛下，只怕稍不如意，便会被重惩，他们甚至已经做好了同伴和自己被杖毙的心理准备，哪里想到，陛下这两天不要说动怒，就连一句重话都没有。他们从来看见过出现过这样温和的主子，就连当初被养在皇宫里的少年陈留王，也偶尔会发些小脾气。那些在心里念着圣后娘娘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大周迎来这样一位君王……至少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事情。

到了今天，世人皆知，他是太宗皇帝最信任的臣子，他所做的这一切事情，都是为了完成太宗皇帝的遗志。

无论是那名太监还是在周遭服侍的宫女，再次松了口气。

中山王的这句话看似有些含混，实际上非常清楚。

太傅退出殿去，太监低声问了几句什么，年轻的皇帝摇了摇头，说了几句，神情温和。

那个人很年轻，一身青衫，腰间系着根明黄的带，容颜清俊，竟是陈留王。

他安安静静地坐在案后，安安静静地翻着书，看着书，偶尔拿起朱笔，在上面写些什么。

商行舟说道：“那你想要说些什么？”

既然他也是太宗皇帝的嫡孙，那么商行舟完全可以支持他，不见得一定要支持那位年轻的皇帝陛下。

年轻的皇帝在太监的搀扶下，有些困难地起身，很端正地行了弟子礼。

“嫡这个字不能乱用。”甘露台后方传来一道声音。

暮色已至，今天的功课结束，太傅起身告退。

商行舟转身望过去，问道：“你有没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