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眼前尽夜色

教宗走到轮椅前，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像水一般宁静：“命运都可以被改变，更何况只是病？”

教宗静静看着他，看了很长时间。就在陈长生以为像前几次那样，自己依然没有办法得到准确的答案时，教宗缓缓开口了：“最开始时接到你师父的来信，我以为你是进京治病的师侄，治病便是修身，你修的是顺心意，我便没有出面。”

陈长生的情绪很快便平复，看着教宗认真问道：“师叔您早就知道我有病了。”

天机老人给他的答复很肯定，但不够准确。

教宗说道：“是的。”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陈长生再次开口：“那么我呢？我到底是在扮演怎样的角色？您和梅里砂大主教这两年如此照顾我，究竟是为什么？”

教宗松开轮椅，走到池畔拾起木瓢，盛起半瓢水，开始浇灌青叶。

“你师父的想法我只能猜测，梅里砂知道的应该多一些，但你要相信，这位已经回归星海的老人不会有害你的心思，他的想法和你师父的想法并不完全相同，他坚持认为，在这个过程里你会受到很多伤害，但也会获得很多好处。”

“说实话，到现在为止，我也不知道你师父究竟想做什么。”

“好处？”

这个问题他问过天机老人。

陈长生的神情变得更加认真：“那么，您也知道那件事情吗？”

他低着头，很认真地把毯子叠成一个小方块，然后抬起头来，望向教宗说道：“师叔，我究竟是谁？”

这里是离宫的最深处，最是幽静，甚至幽暗，只有殿顶的琉璃能够洒落一些星光。

陈长生掀开毯子，却没有从轮椅里站起来。

夜殿里很幽静，池里的清水反耀着星光，在石壁与廊柱上洒下斑驳的清光，那盆茂密的青叶轻轻招摇，美丽的近乎妖异。

“梅里砂认为只有通过这种方法才能治好你的病。”

教宗走到他的身后，推着轮椅向殿里走去，石阶两侧是刻着流云纹的斜道，车轮辗压在上面，发出极有节奏感的咯咯声，就像教宗这时候的声音，平静里透着股感慨的味道：“直到后来梅里砂找到我，我才知道，原来他也收到了一封信。”

“我的病可以治好吗？”陈长生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

陈长生听着这话，想起两年半前初入京都后发生的那些事情，隐约明白，应该是在自己进入国教学院之前，师父的信便送到了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