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痣

“你耳朵底下有一颗黑痣。”她说，轻轻地。

若青突然笑了起来，这笑声使朱沂吓了一跳，他抬起头来，实在想不出自己的讲解有什么使人发笑的地方。他望着若青，后者的睫毛飞舞着，微笑地看着他，黑眼睛显得颇有生气，那股懒洋洋的劲儿已消失了，她天真地说：

朱沂伸过手去，揽住她的腰。“有的时候，幸福就在你的手边。”他想，“只是，我们常常会被自己的糊涂所蒙蔽，反而把手边的幸福忽略了。”

“假如我们在赌钱，”朱沂疲倦地提高了声音，“我们有四粒骰子，每粒骰子有六面，也就是说，有六个不同的数字，从一到六，对不对？现在我们掷一下，可能会掷出多少不同的情形？这个算法是这样，第一粒骰子的可能性有六种……”

“是吗？我从不知道那儿有颗痣。”他说。

“哪儿去？”朱沂问。

“好，”朱沂说，“那么我刚才在讲什么？”

“随便。”若青说。

“哦。”若青吸了口气，眼睛张得大大的，像个受惊的小兔子，“我‘努力’在听嘛！”她说，特别强调“努力”那两个字。

“到萤桥去坐坐？”

若青坐在那儿，像骑马似的跨在椅子上，下巴放在椅背上。她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他脸上的某一点，手指机械地拨弄着放在桌上的钢笔。朱沂看了她一眼，禁不住提高了声音，并且警告似的把课本在桌上碰出一声响来，她仿佛吃了一惊，懒洋洋地把眼光调回到课本上。午后的阳光透过了玻璃窗，在桌上投下了两道金黄的光线。

“一颗可爱的小痣，像只小黑蚂蚁。”她说，微微地笑着，笑得甜蜜而天真。天上有月亮，也有星星，这是个美好的夏夜。

“若青，你到底有没有心听书？我猜我讲了半天，你根本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假如你不想听的话，我看我们就不要讲算了……”

“好。”

朱沂叹口气，坐正了身子，望着若青的脸说：

叫了一辆三轮车，他们坐了上去。若青望着朱沂笑。

“你耳朵下面有一颗黑痣，像一只黑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