桎梏

做父亲的抱住孩子，立即泣不成声：

“我能相信你的誓言吗？”美珩咬着牙说，把衣服往箱子里堆。葆如抓紧她的手，从箱子里又把衣服拿出来。

“你看看，这是你的儿子，已经半个月没有钱买奶粉给他吃了！你看看，看清楚一点，孩子已经快忘记你的相貌了！摸摸他身上还剩下多少肉，抱抱看他又轻了多少？”

“请你，美珩，那么多次你都原谅了，你就再原谅一次，就这一次！”

她扑到床边去，抱起了孩子，把他抱到那个父亲面前，含泪说：

“好早呀！朱太太。”

“美珩！不要！美珩！”他哀求地凝视着她。

走进王教授的院门，王太太正在修剪花枝，看到她，慈祥地笑笑说：

“我已经无法忍耐了。”美珩竭力使自己的声调僵硬，但在僵硬的语音中，却带着微微的颤抖。

她所抄写的是台大王教授的一本学术著作的稿本，每次都亲自送到王教授家里去，这工作已持续了好几个月了。她希望这本大著作永远不要完，否则她又将失去这笔收入。

“这一次之后还有下一次，下一次之后还有再下一次！葆如！我不能！这最后一次不知道要最后到何时为止？你置我们母子生活于不顾也算了，你还偷走我抄写的钱，偷走小葆买食物的钱，你根本就没有人心！”

“妈妈，妈妈！”

“我知道我错了，只请你原谅这一次！”

她望着他，是的，她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他是个那样依赖着她的孩子！他怕她走，却又无法戒赌！她能怎么办呢？真狠下心来离开他？她知道得更清楚，她也做不到。于是，她捧住脸，痛哭了起来，她的哭声惊动了床上熟睡的孩子，孩子用恐惧而迷茫的声音叫：

“不行！”她坚决地说，“我一定要走了，与其三个人一起毁灭，不如让你一个人毁灭！”

“最后一次，美珩，你原谅我这最后一次！”

又是两天没见到葆如了，美珩用不着打电话给葆如的公司，也知道葆如这两天根本没上班。她把抄写好的稿子收集起来，用橡皮筋圈着。然后抱起小葆，锁上房门，走了出去。

“我已原谅了你无数的最后一次了！”

“小葆，原谅爸爸，明天起，爸爸要重新学做人！”

“这次是真正的最后一次，我向你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