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00小说网
会员书架
首页 >玄幻奇幻 >洛阳女儿行 > 第五部 日色赋 第九章 思子台边风自急

第五部 日色赋 第九章 思子台边风自急

上一页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页

韩锷心中隐隐一痛,却也不由冷冷一笑:仙去?那样的死,也叫仙去?却听陈希载低叹道:“我也是才听说……不过,近日东宫的太子洗马诸人却连上奏议,把韩将军给参了。说风闻韩兄老父近日初逝,韩兄却未依例而报丁忧,实是大违朝廷以孝道治天下的大义。不加严罚,不足以昭告天下。这事,韩将军却知道吗?”

他回眼看向韩锷,只见他正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他心底笑了下——有时他甚至觉得,在有些地方,锷哥比自己更象个孩子。……余皇后?那就是余皇后吧,又怎么样呢?

丁忧?——韩锷愣了愣,才想起朝廷确是一向有此体例。所谓丁忧,却是朝官如有父母死去,依例当上书自请去官,披缟守制,以尽孝礼。按例这守孝却是要三年之期的,三年之后,才能奏请复任。韩锷愣了愣,他倒是一向没想起这个,心里也知,这是官面文章,东宫所在意的又是什么孝道了?自己还奇怪近日东宫怎么没什么动作,原来,他们早已发力!

余小计从小就总觉得自己是个被这造化所弄、胡乱遣弃到这人世间的一个孩子。那样也好,他情愿是个野孩子,他惯了:什么都是自己独自来经历的:爱我所爱,恨我所恨。他情愿天生地养,也不想有什么父母,更不想要有什么家,他跟锷哥这一点是不同的。

陈希载见韩锷不答,低声含笑道:“韩将军,好在这事老朽在阁内却已先得知。韩将军为当今朝廷股肱之臣,何况当今局面,朝中不靖,四海靡乱,不说别的,就说西边吐谷浑之事,不得韩将军,又有谁可处置?天地君亲师,那事君之道原是排在事亲之道之前的。所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老朽心知韩将军非为不守礼制,而是为大孝不为小孝,已上书奏请‘夺情’之议。以韩兄在朝中责任之重,想来圣上也是不可一日无韩将军的。这‘夺情’之例,想来这两日就要批复下来。”

“花萼相辉”楼中,盛筵正开。他到时,皇上因为体倦,才才出来晃了一下就已退席了。楼中现在高坐首席的却是当今宰相左仆射陈希载,他年纪好有六旬,一头头发已然花白,眼光昏噩噩的,看似老朽,但韩锷情知,就是这个人目下统领着全国的文官系统,使东宫太子也所欲常不能达。

韩锷都有些不解地望向他。他与小计相处日久,尢其近两年来,他早已感到小计所练的他家传的大荒山一脉心法当真与世迥异,好多处荒僻得都不近情理,一时也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却听余小计道:“锷哥,其实有一件事我也一直瞒着你,一直也没说。再不说我也成了被她们利用来套你的局中的一个棋子了。”他抬起眼:“我的姐姐其实没死。你以为她死了。其实,她的自杀虽看似生息已绝也颇凶险,但那其实是我们大荒山中的‘轮回之法’。她没有死。蓝老人也是我们大荒山的人。从一开始,这就是个局。”

对席则是东宫太子太傅韦灵。他博衣高冠,官居一品,却是朝中耆旧了。韩锷一入花萼楼,就见迎出一个人来,笑着引他入席。他引的方向却是首席。那边陈希载已笑着站起来招呼,呵呵道:“韩将军,有劳了。禁中防卫事务想来繁杂,全靠韩将军一手打理。我们这些人,倒可以躲些清福,开怀畅饮。”这酒席却是一张张紫檀条桌围住中间地毯成两行排就的。陈希载身边特留了个位置,想来就是在等韩锷入席。韩锷在两侧朱衣紫绶间缓步穿行而过,旁人的目光有艳羡也有忌嫉,他却只觉出一股如履薄冰之味。满堂笏中,当真只有他衣衫稍显朴旧。陈希载对他却极为客气。他才走近,就含笑一拉他手,拉他入座。韩锷却也不知该不该谦逊的,该谦逊的话又当如何谦逊,只有微笑入席。才才入座,却见陈希载已然站起,举酒四顾道:“如今河清海晏,宇内升平,你我能同享此太平之乐,一是托圣上之福,二来却也是得韩将军率部戳力边塞,揽辔廓清,消弥大患所致。这一杯酒,却是要敬与韩将军了。”

余小计摇头道:“不是。……没什么,我只是一时回不地神来。皇后之子?好喧赫呀,挺好。我只是现在还不愿去想它。谁生的就谁生的吧,生以前是她的事,生以后就是我的了。没有纠葛,没有爱怨,这样最好最好的了。”

韩锷口讷,连推不敢,见座中百官差不多已人人站起,持酒相颂,当下也只有站起。眼光一扫,却见对面的太子太傅巍然不动,也并没有端杯。韩锷心头微微一凛,还是先把这一杯酒喝下了。重新坐下后,却听陈希载道:“韩兄,未曾谋面之先,我早已十数次得古超卓兄手札,其对韩兄敬仰之情,跃然纸上,老朽正不知以韩兄之风华正茂,更当是何等神采。没料到近月来得亲颜面,果然英姿天纵。”

韩锷道:“是不是怪锷哥一直都瞒着你?”

他话里尽多虚文,韩锷也不知该如何客套,含笑谦逊不语。那陈希载的话也不多,但款款道来,却极为文彩,当真有太平宰相、高冠博带、温文而雅的风致。韩锷一边与他酬答着,一边却想起当日自己人在塞上时,每有关于军务与边塞之事的奏议往来,书札封对时,那些粮草军务和所需要得到的朝中的支持也大半是被他这么文谄谄的话所拖延塞堵住的。——他这还是头一次与陈希载正经的共座长谈。自入长安,尢其得蒙圣眷后,陈希载一向就对韩锷招揽颇力。但韩锷情知长安水混,一直推托着未与陈希载私下面见。却听陈希载话风一转,含笑道:“却不知韩将军仙乡何处?”

余小计摇摇头,没有说话。

韩锷一怔,道:“就是长安了。”陈希载的声音忽低了下,恰好能为韩锷听到的:“不知韩将军堂上二老可都还安好吗?”他的手指轻轻抚着手里金杯的沿儿,一圈一圈轻轻地摩娑着。韩锷一愣,心下茫茫一失:堂上二老,堂上二老……却听陈希载低声道:“怎么老朽听闻,近日韩将军的令尊已然仙去?”

见小计象没什么反应,韩锷不由有些发呆,脸上怔怔的。余小计却心道:也许,自己母亲给自己最好的一件馈赠就是,让自己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到知道时,他已足够大了,而她又已死去好多好多年。以前种种,尽都为空,没有任何先天的羁绊,这一生,所有的感受都是他自己的,这才真正是他们大荒山无稽崖的心法正流。他脑中怔怔地想着,心里有一点点空茫茫的难受,然后,一点空茫茫的温柔露出点头来,舔了舔他心底那空荒荒的心境。耳边却听韩锷道:“小计,怎么了?”

小说APP安卓版, 点击下载
点击切换 [繁体版]    [简体版]
上一页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