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这时却听有人冷冷地道:“慢!”却是吕布听见动静,披衣起来,只听他几步走到那个来报信的军士跟前,一把扯住他衣领暴怒喝道:“在沙场上,某可为尔挡箭当刀!在行军中,尔无食某决不食,尔未饮某决不先饮!在军旅中,尔无衣某推衣衣之!是以曰之:袍泽!然现时在江宁城里召妓,被人欺了,还有脸叫袍泽去出头么?滚回去,打不赢,全都自杀罢了,某麾下绝无这等懦夫!人不犯我,我秋毫无犯;人若犯我,我便血溅五步,赤地千里!”
那军士听了,拔刀反手斫在自己胸前,鲜血长流道:“殿下,属下知错了!”挺刀出门,策马而去,柳秀苦笑着,还是教秋娘去叫那妓院老板来,只对吕奉先冷言道:“这江宁是你的地盘,何苦这样?你拿起这汉王的架势,是做来给我看、怪我来扰你春梦么?是了,你现时有权有势,我这表妹,便要见你。也该先使人通报,三叩九拜的,倒是我自家里认亲近,以为这姨表兄妹,又都无其他兄弟,算是至亲了,故之听了你回来,不请尽来。谁知惹人生厌,我这便回去是了。”说着却又眼眶发红了。
吕奉一见她便头大如斗,只好对刘破虏道:“下去吧,没事了。”转头对那柳秀说:“不哭不哭,某哪是怪尔?只是身为虎贲,陷于青楼,传出去岂不是笑柄?来来,这是你穆姐姐去寒山寺给你求的平安符,对了,还有几幅苏绣,想必尔也喜欢的。”
柳秀接了平安符,又把玩着那苏绣,却道:“这穆姐姐与我们家无亲无故,却对你情深义重,为人又知礼周到,将来若是做我的嫂子,自然是好的。”边说边思量,这一段日子以来,若说柳秀未有动过嫁给吕布的念头,当然是假的。但细察至今,自知难比穆桂英,心下便有了计较。
吕布听柳秀这刻薄人儿也赞穆桂英,心想隔日提亲,必然万事顺利。心中不免有些喜悦,道:“桂英必是良妻,尔放心,她嫁入门来,必会好好照顾你的。”
却说那柳秀得了报知,汉王回府来了,本来她得知吕奉先回江宁,去了军机处,便一路硬撑着不睡在候他归来,此时听他回来,却又无端心中有气。柳秀身边,那用女死囚训成的亲卫里,有个叫秋娘的,她入天牢,却是因丈夫明明家中已只余个空架子,还要在外拈花惹草,一气下砒霜毒死全家十七口自己去投官自首的。
此时秋娘便仗着平时和柳秀说得上话,好声劝她道:“县主,还是过去吧。这家大业大的,尽数都付给你了,这样的男人,便是在外面混个十个姘头又关什么事?怕是怕那败光了家业还要充面子,活着才是浪费米饭!”
柳秀“呸”了她一口,佯嗔道:“你这秋娘,原来便是爱钱,想你那丈夫一家是死得冤,若把钱给你,却也就不用死了!”她们闲来说舌,这种话早已说得烂熟了,一点也不须讲究,何况柳秀还是主子。
秋娘苦笑道:“县主啊,您家太爷在时,您是金枝玉叶,太爷失了势,来这府里虽说有些不如意,却也还是大小姐。汉王龙潜候府之时,您已一手把持了那候府,王爷龙腾而起,恩泽江南,您已成为江宁城中比公主还要尊贵的县主,却又如何知百姓的苦处?时来节往,是要钱地,人来客去,应酬也是要钱,明明都在变卖家中祖物,他还要去风流,不毒死他,我受活罪不如死了干净!若那死鬼有钱,他在外混上百十个姘头,我管他做什么?”
柳秀想了半晌,却道:“你且下去吧,不要嚼舌,汉王是我至亲的表哥,怎地用你丈夫来比,好没道理的妇人。”等那秋娘出去了,柳秀恨恨地一把拗断了手里的玉梳,咬牙道:“回来便知在那小蹄子明月肚皮上快活,我为你操持这个家容易么!却不要想让我去见你,休想!”
谁知不说还罢,一说柳秀却又掉下泪道:“以前父亲失势,我便到处受人冷眼;来这府里,也不受人正眼看待,只恨不得将我赶了出去,急急地要许给那皇甫家做妾,原以为从小疼爱我、怜惜我的表哥,成了大事,能过几天舒心日子,却又一刻不停地忙国事,我操持这个家,忙了个倒仰,我也知道我文不能辞武不能射,也徒给表哥添乱,穆姐姐来了,这个家交给她,定能为表哥分忧。”
但过了一阵,却又暗自思量道:“若不去,却使他只知有明月,当我是透明的了!这可不行,江宁城里行脚客人来往消息,我苦苦收集,分类别门的理开了,若不给他,却不白花了许多工夫?”于是打定主意,便又教秋娘打了灯笼,向明月的院子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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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死骨春秋新戟影(三十二)
当柳秀来到明月院子外面,只见那院子外的池子里,两只鸳鸯在那里交颈戏水,溅得一地都是水花,还没见到吕布,却先见到刘破虏操刀吼道:“不当值的操家伙!跟老子去砍他娘!”转身到了柳秀,才躬身道:“见过表小姐。表小姐,这江宁城里的青楼,居然敢扣起我们的弟兄!”
柳秀皱了皱眉头,摇头道:“你这么火燎火焦的,知道的,说你去勾栏为弟兄出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造反呢!都全给我站住,哪家妓院?可知道名宇么?”那回来报信的军士说了青楼的名宇,柳秀对那秋娘说:“递我的片子,叫那妓院老板把那龟公的腿给敲断,让他送到府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