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最后的维京
射杀斯文的弓箭就放在脚边,这是一柄从威尼斯进口的东方复合弓,经过科勒的精挑细选,反角材质用鱼胶粘合,无论是射程还是威力均无可挑剔,身着锁子甲的斯文正是殒命在此弓之下。
我摸着它光滑的弧形弓身,到现在还惊讶于自己一气呵成的动作,虽说跟着科勒练习了很久,可惜我的射术仅仅停留在十步之内命中酒桶的水平,能够众目睽睽之下准确射伤斯文连自己都吓了一跳,但没人知道我最初瞄准的目标是他的眉心,扎进胸口完全是歪打正着,确切的说应该是****和腹部结合的位置,除了给他造成点疼痛并无大碍。
其实真正置斯文于死地的并不是我,而是随后射出第二箭的罗洛,疾劲的破甲箭贯穿半个心脏,一直没到只剩翎羽,斯文也在这个瞬间失去全部生命的活力,踉跄着倒在身边的侍卫怀里,带着他的野心沉入永恒的黑暗。
“听说您用弓箭击杀了他?”
雅罗斯拉夫气鼓鼓的推开拦着他的侍从,把战斧狠狠地摔在地上,活像一头愤怒的公牛,没错就跟公牛暴走的时候一个状态,撞了南墙头破血流也不会回头。
“兰迪!”
斯文咬紧牙关恨恨地挤出我的名字,在这一刻他的身上再没有我们初次见面时的桀骜和玩世不恭,只有不足道出的成王败寇和世态炎凉,建立维京帝国的美好幻梦如同璀璨的泡影,转瞬间烟消云散,他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武士,挺起魁梧的胸膛,气沉丹田的怒吼:
“我是蓝牙哈拉尔德之子,维京之王、北海之王、丹麦之王、斯文-埃斯特里德森!”
“不!你说错了,斯文,你的国度,你的理想,你的夙愿,最终只能永远存在于不切实际的幻想中,根本不可能实现。”
紧绷的弓弦射时带出的余力还震得胳膊生疼,我缓缓放下弓箭,看着不甘挣扎着要站直的斯文,他靠在侍卫的身上苟延残喘,喉咙里呜咽着低吼些什么,胸前插着两支有白色翎羽箭矢,一支是我射的,另一支来自罗洛。
“你说的是谁?”我明知故问的皱着眉,装作不了解的样子,没想到却更招致柳蒂奇领的反感。
“您知道我说的是谁,丹麦的斯文国王!”
“我诅咒你……卑鄙的……”斯文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他大口吐着鲜血,脸色白得吓人,到咽气也没能喊出仇人的名字。
我冷冷的望着丹麦武士被骑士们分割碾碎,斯文的尸体躺在泥巴里,曾经自诩高贵的身躯难逃沦为尘土的命运,天边的乌云倏忽收紧,雷声震撼的炸响,郁积一夜的暴风雨仿佛突然打开的水龙头,顿时倾盆而下。
滂沱的大雨只剩下叮咚的呢喃,空气清新的好像新洗的毛衣,暖暖的全是令人心旷神怡的味道,太阳终于姗姗来迟的,从慢慢散去的乌云中间露出自己光彩照人的笑脸,天地的污秽全被造物的水龙头冲洗干净,浓稠的血水稀释为淡淡的一缕,汇聚成流淌进低洼处的水沟里,远远望去的纵横沟壑仿佛精灵袖珍的水乡泽国,淋湿翅膀的蝴蝶灰头土脸的搅在泥浆中,把美好的事物变得肮脏,这向来是人类的拿手好戏。
瘫坐在一匹战马的尸体上,浑身上下没了力气,任凭泥水浸染着裤管,前后左右都有来来回回忙碌的奈梅亨士兵,他们在遍地的死人里寻找一息尚存的战友,或者结束某个还没死透敌人的性命,缴获的盔甲武器堆积如山,枕藉的尸体很快让人扒得精光,连块遮羞的兜裆布也没留下。
看见一个死不瞑目的丹麦人张着僵硬的嘴,为脱掉一件下摆残破的锁子甲生生的被掰断了胳膊,当然他再也感觉不到疼痛了,但那咧着的嘴似乎仍旧在愤怒的呐喊:“报仇!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