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刘瑾伏诛

两人嚅嚅难以作答，正德目光一闪，忽然问道：“杨凌呢？他在哪里？”

戴义、苗逵连忙道：“皇上英明，皇上说的是。”

皇帝的旨意，必须要经过中书省才能奏效。一代女皇武则天睥睨天下，也得把中书省改为凤阁，门下省改为鸾台，旨意不出于凤阁鸾台，便不算诏命。至大明，废中书省而建内阁，旨意就得经过内阁下达。

此处是幼时所住的太子宫，正德又心怀激荡难以自已，竟连称呼也改了，不再自称为朕。那么信任的刘瑾竟然在阴谋害他，这件事对他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他说的斩钉截铁，与其说是对杨凌绝对的信任，不如说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念，一向重情重义的朱厚照，再也禁受不起另一次背叛的打击了。

不过律法归律法，事实是事实，皇帝的手谕、密诏在任何朝代都存在。正德偷偷去大同，留下的旨意就是中旨，杨凌在霸州接获的秘旨还是中旨，此刻的旨意仍是如是，只要没有人反对，它就能执行，有人反对，它一样能执行。

二人提心吊胆不敢作答，正德出神半晌，才断然道：“不会的，杨卿决不会负我。我们一世君臣、一世朋友……一世兄弟，他断然不会负我。”

“朕，不要做孤家寡人！”朱厚照愤然抬手，身前的古琴被他抛了出去，丁丁东东地滚了开去，那残破的声音一如他此刻受伤的心灵。

正德淡淡地道：“不必了，照你们这么审，旷日持久，要审到什么时候？他家里巨量的黄金白银、违禁的兵器甲胄、被他迫害致死的文武官员、乱政枉法下家破人亡的无辜百姓，一桩桩一件件，任其一都够取死之道了。”

他握有天下最大的权力，但是情感上，他能够亲近倚靠的人却不多，原本心中最亲近的两个人，一个背叛了他，一个为了避嫌远远地逃开了他，那种空落难过的感觉充塞了他的胸臆。

他刷地扯过一张信笺，戴义苗逵眼睛一亮，就像阎王面前两个小鬼儿，嗖地一下扑了过来，一个捧墨，一个递笔，眼巴巴地盼着这位小爷朱笔一勾，生死簿上涂了那老鬼的名字。

指尖一滴血珠坠下，两颗泪珠也从少年天子的腮上滑落。

问题是，下旨杀刘瑾，谁会反对？

正德幽幽地叹了口气，幽幽地道：“杨卿是怪我听信谗言，将他禁闭府中？还是……因为刘瑾的事，他担心朕对他也生分了？”

杨凌已觑见那六个大字，斗了这么久的对手，时时想着致自己于死地的冤家终于到了授首之时，他的心中却说不出是种什么滋味儿，轻松，但是绝无欣喜。

戴义轻声答道：“回皇上，威国公自皇上召见之后，即闭门在家，连前往探望的官员也是一概不见。”

张永已捧旨退下好久了，杨凌才趋前一礼，轻轻道：“皇上，臣……想去探视一下刘瑾，乞皇上恩准。”

正德擎笔在手，刷刷刷写下三个大字，略一沉吟，一咬牙又写下三个大字，然后把笔一丢，信笺向张永猛地一拂，白纸飘摇而起，亏得张永眼疾手快，抢上一步跪接在手中。

他悠悠闭起双目，伤心地叹道：“我对杨卿决无怀疑，可他避门不出以避嫌，那是对朕生了嫌隙了，他担心朕会连他也疑心了，心魔已生，情谊不复……伴君如伴虎，伴君如伴虎啊，君王命中注定就该是孤独的？就该永远没有朋友、没有可信的人……？”

白纸上墨迹淋漓、森森然六个大字：“毋复奏，凌迟之！”

正德哂然一笑，反问道：“我英明么？我英明会把一个奸佞视作至亲至信的人，留他在身边这么久，绝对的信任他？”

张永一见，心中大喜，皇上下了中旨，那就无需再审再查，刘瑾老儿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