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飞雷喧野传声教（十二）

可惜宋人绝不会让辽国的使者去那里探查一番，所以就不可能从北门进城。

又经过了两天的时间，东京开封府的城墙终于出现在耶律迪的眼前。

不。

望着盘踞在西面地平线上的煌煌巨城，耶律迪一时不解，明明是从北而来，却自东接近开封。

要是南朝是在短短几年内修起几千里如此规模的大堤，那样才值得害怕一点……

到底是怎么绕过来，耶律迪还不清楚，不过他倒是明白为什么宋人要遮瞒。

不过耶律迪自进入开封府界后就一直心烦，没空去看周围的风景。使节团中的成员在离开国境前都经过了警告，不要失了大辽的体面，在河北的时候，都还表现得很好，不过在进入了开封府界之后，那些下人就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伸着脖子左右张望，差点路都不知道该怎么走了。而自己一行过来之后，街上的宋人不过是避让。但丝毫没有畏惧，反而隔着老远指指点点。

但道路两侧，的确更为繁华，更胜了河北一筹。有城墙的是县城，没城墙的是集镇，不过不论是县城还是集镇，都是同样的人烟稠密、行人如织。耶律迪还想拿国内作比较，可他想了半天，始终想不到哪个地方能比得上这里。

一直没被耶律迪放在眼中的宋国接伴使终于找到了机会，“看来贵属当真喜爱本朝风物，若林牙和贵属有何需求，但可直言，只要能做到，在下必尽力相待……待林牙回国后可就难见到了。”

耶律迪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只觉得过河之后，天也似乎黯淡了下来，不再明净高远，总是灰蒙蒙的。

接伴使似是好意，但他的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让耶律迪看得很不顺眼，“让员外见笑了，孩儿们是见得少了，日后有机会多来几次，习惯了就好。”

幸好这是上百年不停地增筑而成，南朝每年都会将黄河金堤加厚一点，但只有对黄河才会如此，就算是东京城，南朝也不会年年增筑。

在开封城北面的远处，有一片地方正冒着滚滚的黑烟。到了开封府后，耶律迪就觉得在这里连呼吸都不自在，而这污浊烟气的来源，便是那一处巨大的铁场。

要是宋人的哪座城池的城墙能有黄河大堤的规模，任何情况下，耶律迪都不会动起攻打那座城池的念头。

那里是南朝出产钢铁的地方，诸多神兵利器，如斩马刀、板甲的原材料，都是从那里运出。每年产铁万万斤，是大辽全国产铁量的数倍，而这仅仅是南朝几个大铁场中的一个。

仰起头来向上看，得扶住帽子才行。金堤顶端，比一路行来的官道都宽，而大堤底端的宽度，又是顶端三四倍还多。

过了黄河，就是进入了宋国的中心。

耶律迪与接伴使微笑着对视了一眼，皆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掩饰不住的厌憎。

想到这里，他就暗恨起来，要是前一次南侵入宋境的几支人马，有一支能稍稍大着胆子南下黄河畔，驱使宋人掘堤放水，南朝这两年都别想有好日子过，自己的任务也能更加顺利地完成。

两国的关系仅仅是维持在一纸盟约上，彼此都恨不得将对方破城灭国，此时的友好往来，不过是给血淋淋的战场掩上一层白布。

耶律迪用自己的双腿丈量着黄河大堤时忽然摇头，南朝要是当真调集那么多人力去修筑河堤，不用打南朝就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