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飞雷喧野传声教（十二）

辽东的平原也是如此广阔，但论起人烟稠密，却是输得老远。

“那就是石炭场？”耶律迪指着不远处的黑色小山，问着身边的人。

宋人的富庶，第一次以最直观的形势，展现在耶律迪的眼中。

“……是。”接伴使很是勉强地应了一声。

一畦畦田地，从官道旁延伸到天边。举目可及之处，皆有田垄交错。村寨随处可见，往来行人不绝。

站在黄河金堤下，耶律迪分外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厚重高大的堤坝，向两头延伸过去，望不见头，望不见尾。

不过耶律迪也没那个兴致，大辽的铁场虽小，但装备契丹精骑已经足够了。宫分军、皮室军，甚至一些头下军，都装备上了铁甲、马铠。

冬日的黄河，没有传说中的汹涌，凝固在一片素白中。

这样的精锐，只要数千便能灭掉一个百万丁口、十万大军的国家。而大辽境内，可是有着十万以上的具装甲骑，以及数目更多的轻骑兵。

无论在这百多年间，辽国派了多少细作，将河北的道路已经探查得多么深入，宋人都不会将北方的第一重镇，暴露在辽国的使臣面前。

耶律迪明白，这一位肯定是猜到了自己想说些什么。

耶律迪却根本不在乎，悠然自得地看起了道路两侧的风景。

就是因为石炭场起了火，南朝前一任皇帝才会被自家儿子给闷死了。才六岁的小儿，当然不会为皇权而弑父，纯粹的意外。这件事在辽国国中传开，便被视为是前世冤孽造成的结果。不过南朝派来的告哀使所携带的国书中，只是简单地说了一下因病身故，并没有说出真相。

让伴当将话传下去，像是在训斥下人，却让迎接的宋官脸色越来越黑。

“阿弥陀佛。”耶律迪念了一声佛，“贵国先帝猝然晏驾，鄙国皇帝与尚父也是感同身受，收到消息当日，便开始辍朝，祷祝三日，以求冥福。”

这可不是宋人在短短十数年间，就能弥补得上的差距。

但直到黄河边，耶律迪也没看到大名府。

同样是铁，重量又相当，可农夫手中的锄头，就是比不过勇士手中的钢刀。

在耶律迪看来，只有析津府周围才能与之相比。可这一路上，皆是远离州城，只是普通县治下的乡村，距离河北的中心大名府还不知多远。即便如此，已经能够与五京道中最繁华的南京治下相媲美，要是到了南朝的北京，又会是如何的繁华？

离着东京城墙还有一段距离，周围就已经看不到田地了。只能看见连片的屋舍，连片的仓屯，还有一座座黑色的由石炭堆成的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