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何与君王分重轻（二十七）

“他是首相嘛。”薛向又道：“前面是王介甫，对面是张邃明，后面还有个韩子华。再加你我，人是都到齐了。就不知道，到了福宁殿，会是什么事。”

‘是、朕、不、是’。

“子华相公府离得不算远，还以为他早就进宣德门了，想不到却是最后才姗姗来迟。”

赵顼就在沙盘上，写下了让人心惊肉跳的文字。

宣德门渐渐近了，薛向忽然回头，看了几眼，对章惇道：“韩子华也来了。”

不过既然早已成了定策元勋的韩冈在宫中，章惇就不需要担心。不说韩冈的为人，就是凭他的头脑，都不会让蔡确、曾布独占好处，自己却一并受到其余宰辅的敌视。

“这像什么，哪有这样的做法！”

蔡确、曾布的为人品性大家都是知道的。遇上帝位传承时，他们的想法也是不难猜的。今天决定宿卫顺序时之所以没跟他们争，只是觉得天子不至于就在当夜出事，只是没料到竟然当真出事了。

宰辅们聚在一起议论着，韩冈虽在其中，却不曾开口。正如很多人都知道的，他不需要再卖气力，相反的，可以坐着看别人辛辛苦苦去寻找机会。

“所以不是留了韩玉昆嘛。”章惇笑道，“韩玉昆现在都不缺什么了，正经是有东西大家分。”

这算什么？想要重新做人不成？

开宝寺铁塔的黝黝暗影正嵌在东北面的天空之中。也许再过片刻，全京城的钟声都要开始响起。

韩冈瞥眼看着赵顼，这时候示弱，向着皇后道歉，其中有多少是属于心机，又有多少是对失去一切的恐惧。

每当皇城之内成为动荡之地的时候，都有许多老鼠感受到了洪水将至的信号，一起跑来打探消息，以便能跳上船，不至于沉溺于之后的灾难。

韩冈无动于衷，赵顼的问题不是一份罪己诏就能解决。最大的问题是朝臣们对其不再有信心。

杨戬探头进来，小声道：“平章，列位相公，官家醒了！”

“多半是。”薛向点头，在他看来，也不会是其他事了，“不过今夜宿卫宫中的是蔡持正和曾子宣，有他们两个在，若当真是天子大行，说不定直接就封了皇城，明天早朝时把太子推上来了。”

争议戛然而止。

“多不过是拜太子。”

天子虽然在他们心目中离死不远，甚至已经死亡，可实际上赵顼醒来，宰辅们还是多想听一听赵顼还有什么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