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何与君王分重轻(二十二)
“臣谨遵圣谕。”韩冈先一步转过身向上面行礼。
无论是物理还是算数,包括给韩冈镀上金身的防疫之法,在王安石看来,依然只是杂术。研究得越深,就与张载所谈论的道相背离。这是王安石始终维持着信心的缘故。
韩冈迎上王安石的视线,稳定有力地点了点头。
但今日再一看,韩冈却当真往大道上走了。
王安石眉头一皱,想要有些动作,视线扫过殿上的其他人,却又有些犹豫不定。
“岳父。”韩冈低声叫着走在前面的王安石。
韩冈没想到王安石会将话题转移到方才的经辩上去,“怎么,岳父觉得不对?”
送走皇帝一家,臣子们才退出了集英殿。
“不。”王安石摇头,很慢地道,“是太对了。”
就像之前过来时一样,赵顼被抬着离开了集英殿。皇后拉着太子,跟随在后。
现在新学的后辈一个都不成器,难道还能指望自己继续压着自家女婿?
成了众矢之的,宋用臣弯腰,瞥了眼沙盘,然后一咬牙,“皇帝有旨,今天经筵到此为止。”
那天韩冈过来拜访后,留下的话等于是下了最后通牒,王安石一下被刺激,早就决定要跟气学顶到底。
从他这边往向屏风后,就看见刘惟简的一张黑脸挂着,唇上青青白白,毫无血色,真是有些好笑的一副表情。但宋用臣现在笑不出来。他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只会是刘惟简的翻版。
已经失去了压制气学的最好时机。或许说,机会从来都没有来过。
他慢慢地向前走,让韩冈跟在后面,久久也不开口。
王安石略一犹豫,也行礼恭送天子离开。
大宋的治国之术,其实是儒法兼有,王霸道杂辅之。熟读经史,就会明白这一点。
他可不是忠心耿耿的臣子,且弄不清情况,随便表态也不是好事。
而韩冈的物竞天择,说是与仁术相对。可就是放在大宋,放眼一望,也到处都是例证,人与禽兽之道并存于世。拿来做华夷之辨的证据,明了人与禽兽的分别,其实还不如说是通行于世的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