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仲尼不生世无明（下）

“还不快下马！”已经返身落地的韩冈提醒道。

一个让人无法直视的火球挂在天顶上，给人的感觉却是有七八个太阳一起在散发着热量。天地之间都泛着白光，炫得人双眼发花。

两人连忙带着从人避让到路边，迎面而来的一行人就在他们前面不远的地方停下来了。几辆车中，还有马匹上，许多年龄各异的士人纷纷下来，看着韩冈、种师道两人，眼中都带着欣喜之色。

入了三伏之后，天气越发的炎热了起来。

中间一辆马车的车帘这时一动，一个瘦削苍老的身影走了出来，韩冈和种建中一见，就一起在路边大礼拜倒：“学生拜见先生！”

“论性格，吕微仲并不会主动出击，他在河东的几年，也没有见他主动对付过党项人。何况如今夏主做了辽国的女婿，想要打狗也得顾忌着身后的主人。”

“臧樟。”韩冈喊来在这里主持的板甲局管勾官，“的确做得不错。”

“说得也是啊。”种建中闻言一叹，“如今要对付西贼，需要顾忌的事又多了一层。”

新工坊的围墙已经画好了地界，而通向码头的道路也留了出来，规划得有条有理。韩冈示意随行的伴当，拿起撂在地下的钎子用力敲了敲，只落下了一小撮碎土，看起来厂房的地基也是用心去夯筑了。

两人骑马西行，从身边过去的车马无数，属于驿馆系统的也有不少，但都不是张载一行。一直向前行了十几里，前面又出现了一队车马。

“这天气还真是越来越热了。”韩冈虽是这么再说，却仍在烈日下边走边看。

韩冈眼尖，一眼就发现，他前几日派去迎接张载的家丁，就在前面骑着马，混在一队仆从之间。而后面跟着的车马中，竟有许多他熟悉的面孔。

虽然已经换了一身薄纱的袍服，韩冈头上的汗水还是涔涔而落，背后也湿透了。眯起被烈日的反光照得发酸发涩的双眼，韩冈有点后悔，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是绝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出城来视察汴河边上新作坊的工地的。

“是先生！”种建中兴奋地说道，“连吕与叔和苏季明也来了！”

虽然有风，但吹到身上依然燥热难当。无论人畜，无一例外都是没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道边草木的枝叶也都是蔫蔫的，只有树上的知了，依然在吃饱喝足之余欢快用嘶哑嘈杂的调子在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