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官近青云与天通（二十三）

唉……摇摇头，又是一声长叹，刑恕别过司马康，向驿馆外走去。

城南驿，司马光所居住的小院紧闭的门扉打开了，司马康将刑恕送了出来。

司马光的颓态，他方才看得分明。踌躇满志地跨进文德殿，结果却是丢盔弃甲，一败涂地。失去了唯一的机会，有生之年当再难入朝，如何不颓唐？

……

不过刑恕并不认为这是司马光能力不足，实乃天数耳。

刑恕瞥了一眼稀疏的花木对面躲躲闪闪向此处张望的数个身影，转头又望向不远处的另一重院落。那重院落也是大门紧闭。

都到了现在这般田地，还能怎么样？

王安石这段时间在城南驿的作息习惯很稳定，此时乃是午后时分，他一般是不见客的。但王安石应该已经是知道了朝会上发生的一切。

刑恕叹了一声，摇摇头，拍了拍司马康的肩膀，却也不在多劝了。

刑恕冷笑了一声，不知道那位平章军国重事究竟是怎么看待他的那位女婿的？

“殿下此言，是在疑臣。”吕公著面不改色，向皇后的举动在他眼里实在幼稚得可笑。他掏了一下袖袋，抽出了一份奏章来。吕公著双手托着奏章举过头，朗声对赵顼道：“臣之辞表便在这里。臣非恋权，旧年臣于王安石亦有举荐之德，若能如韩绛、陈升之一般附和变法，宰相之位何足论？今日之言，非为权柄，乃是臣为皇宋基业的一片赤心！”

司马光选择的时机和手段，不可谓不妙。在极为有限的时间内，已经是做到了极致。就算是刑恕现在再来回想，也觉得司马光借弹劾王珪来张起沉寂已久的旧党声势，并宣告自己重回朝堂，从任何角度来看，都是最为上佳的选择。

低头整理着丈夫的被褥，向皇后藉机稍稍冷静下来。抬起头来，她猝然质问着吕公著：“韩冈如今只为不掌诰的内翰，王相公更是五日方才一朝，不及远甚。枢密是不是看到王珪去职，想争一争宰相的位子？！”

尤其是在御史台已经群起而攻的时候，抢先一步对王珪给出决定性的一击，不但能借助已有的声势，也让御史台根本没有办法调转枪头，只能追随在后。

因人成事，这样的想法，他从来没有过。

“体面？”司马康脸色却更加阴沉：“就是那些赐物吗？”

昨日席上谦和有礼，今日殿上便翻脸无情。就算是亲如翁婿，恐怕也是适应不了吧？

刑恕也是一脸沉重，却仍好言安慰着司马康：“先生是太子太师，多年来始终简在帝心，是天子垂危时想要托孤的重臣。虽说今日受辱于小人，皇后又为奸佞蛊惑，但无论如何，不还是给了先生一个体面吗？”

但私谊归私谊，国事归国事。当年王安石能为变法事与多少好友割席断交，今天若是知道司马光大败亏输，当是击节叫好的为多。

虽然是送客，但司马康的脸色阴沉得像是送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