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东归（八）

隆科多不笨，当然知道广东是南明小朝廷的地盘，一旦被他们发现自己来自清国，虽然不一定就会出事，但总之是个麻烦，万一遇到民族主义热血青年呢？广东这些年来新式学堂可办了不少，民族意识觉醒的年轻人那是相当多。

驶近黄沙码头时，他们遇到了一艘满载货物离开的东岸商船，双方互相鸣炮致敬。而岸上的广东商民也不以为意，显然早就习惯了这种事，并不觉得稀奇。

不过再危险，也挡不住隆科多上岸刺探情报的热情。广东不比欧洲、美洲或印度等遥远的异域，那是九州的一部分，是“中国”这个概念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任何一个执着于“金瓯无缺”的君王必须要征服的地方。在这里获得大量的一手情报，回去后禀报给皇上，那功劳自然是极大的。

不过“东方巨人”号不用这么麻烦，他们有蒸汽动力，落帆后都不用开足马力，就可以以一种不慢的速度逆水上行，自然不用像风帆船那样尴尬地几天才挪动十几海里。

黄沙码头上人潮汹涌，摩肩接踵。不仅仅是广东商人，还有很多来自海外的商人，朝鲜人、越南人、荷兰人、葡萄牙人、英国人、法国人等都有。大家操着各种语言讨价还价，时不时有一笔生意成交，买卖双方都笑容满面。

“这个坑怕是不好填。”瑚毕图扶了扶墨镜，说道：“那英吉利洋人，本土铁路总共也没多少里，听说主要在一些矿山用着，实力不行的。但他们居然就敢大言不惭，揽下京张铁路这个活。”瑚毕图在东岸见识了很多事情，他现在对东岸的技术非常迷信，对欧陆国家非常不屑，压根不相信他们有那个本事修建铁路，哪怕是东岸几十年前的技术。

“小小的广东，居然也有铁路了啊。朝廷的京张铁路，咱们离开时还是个烂摊子呢，也不知道如今咋样了。”隆科多叹了口气，道。

隆科多对此其实也持同样看法。不过作为臣子，有些话自然不能公开说出来了。京张铁路是当今圣上力排众议交给英国人的，算是一种千金买马骨的政治行为，和商业并不怎么搭边。康熙所看重的，可能还是英国人能够毫无保留地向大清出售更多的技术和设备，增强他们的国力，以更好地面对外界竞争罢了。

“嗯。”隆科多点了点头。一直以来，茅房就是他们非常重要的情报来源，看来瑚毕图已经很精于此道了。

“大人，可以下船了。”随着数艘从东岸引进的蒸汽拖船将“东岸巨人”号又推又拉地弄到泊位上靠定，瑚毕图立刻向隆科多提醒。

“呃，是水手长老张买的，江里面的小船兜售货物，也卖一些过期的报纸。老张看完后放在艉楼的茅房里，我随手拿起翻了翻。”瑚毕图说道。

这里额外说一句，黄沙码头其实挺现代化的。不但装备了许多从东岸进口的蒸汽吊杆，就连蒸汽引水船、蒸汽牵引船都一应俱全，吞吐效率不低，眼看着未来就是广州港的第一商埠了，前途不可限量。

“哪一期的《号角报》？咱们一起没下船，你哪来的报纸看？”隆科多不解地看着瑚毕图，问道。

隆科多仔细叮嘱了其余几名侍卫老实待在船上，然后便带上挎包，与瑚毕图一起上岸闲逛去了。当然在走之前也通报了一下马冲大使，不过人家也不在意，只是叫他们注意安全，不要随意与人发生冲突。

“大人，那便是黄沙码头了。我看《号角报》上说，黄三铁路已经通车了，这在广东是一件大事，极大降低了物流成本，为此一些船工们还闹事了呢，认为抢了他们的饭碗。”船甲板上，瑚毕图手指前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