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肩上蝶

夏浔语重心长地道：“学佛，修的是心性，不是寄望于虚妄之说，我听说，古时候有人为了拯救亲人，寄望于神明，为了表示自己的虔诚，自残的、跳崖的……亲人有难，当尽全力救助，寄望于神佛，亲不得救，反毁了自己，你讲这样的故事，这是诱人往何处去呢？足下，不要打着神佛的幌子，诱人往邪路上走啦。”

新右卫门眼见贡使为难，忽地灵机一动，起身鞠躬道：“在座的都是中土上国科举高中的才子，我们作诗，会班门弄斧，贻笑大方。不如，就由在下说一个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吧，为大家以助酒兴。”

新右卫门欲哭无泪，胀红着脸道：“这个故事，不是这样的。我的意思是，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有结果，所以，要珍惜所得到的。”

何天阳有恃无恐，他打算万不得已时，就让他的承直郎寻夏出面应对，反正自己这一方是丢不了人的，眼看日本国使者为难，巴不得落井下石。此时其他几席的宾客也都静了下来，好奇地看向这里。

“哦？”

“喏，请阁下看看。我与这位姑娘以前素不相识，今天晚上，我见到了她，她也见到了我。如果过些时候，我们相爱了。那么她的前世是谁？我的前世是谁？我们的前世如果是谁，和现在的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能感觉到前世的我们之间的爱恨情仇么？前世的我们能分享现在的我们之间的快乐与幸福么？”

故事娓娓动听，如果不是新右卫门那月代头的造型，而是刚才很拉风地走上舞台的黄真御使的模样，还能给这故事再增加几分感染力，可惜，就像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的那首诗一样，这故事……大家伙儿不爱听。

“这个……这个……”

她到处寻找自己的郎君，却始终不知道他的下落，为此悲伤了许久，直到两年后，她才接受了另一个武士的追求，成了他的恋人。那个化蝶的武士非常悲伤，每天看着两人卿卿我我，直到三年期限已到，佛祖要让他重新化人，他拒绝了，他愿意永远做一只蝴蝶，守候在他的爱人身边，哪怕她并不知道自己所为她做的一切。

当今皇帝受方孝孺影响，是排斥佛教的，这些读书人是儒家学徒，讲的更是“子不语怪力乱神”，对夏浔这一套质问更是频频点头，甚至有人高声叫好，岛津光夫急了，眼巴巴地看着新右卫门，希望他能反驳夏浔的话。

新右卫门说的故事是，一位姑娘身染重疴，药石无救，她的恋人，一位武士，日夜向佛祖祈求。佛祖感动了，承诺要治好他的恋人，代价是他要化作三年蝴蝶。武士答应了。姑娘的病好了，可她的恋人却“消失”了，只有一只蝴蝶常常停伫在她的肩头。

“种前世因，得今世果，种今世因，得来世果。前世你我，与今世你我何干？今世你我，与来世你我何干？灵识不存，记忆全失，所谓灵魂谓之何物？我佛慧眼，明明知道他们彼此相爱，何必毁今世而就来世？这就是我佛的慈悲吗？你这是歪理邪说，如果我佛真的存在，你这就是辱佛！”

夏浔也很好奇，不知道新右卫门要说甚么故事，众人都静静地听着，唯有其他船上的喧哗笑闹声随风传来。

众进士纷纷叫好，新右卫门快哭了，作首诗吧，朱元璋那老头儿不高兴，讲个故事，你们又不开心，我们到底要怎么样做才对呀？

这船上留下来的人，大多是新科进士，才子佳人的故事，正是他们津津乐道的，一听新右卫门这么说，众人纷纷叫好，岛津光夫见新右卫门解围，也不禁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