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怪不得人们都怕蹲监狱,感情这滋味就是不好受哇!”
前几天,队上发动二三线妇女去挑粪,快嘴嫂年轻力壮,自然得去。有一天早上,她刚被叫走,麻兴福突然跑到她家,进门就拉婆婆,说:
“大娘,今天有地区里的领导来检查,还要这个给咱写报纸、上广播,这个还拍照片。大娘,你带着小孙子去站一会,这个准能上报!”
老人耳朵聋,没听清他说些什么。见他一个劲地拉着她的小孙子,她说了话:“兴福啊,俺小猛都六岁了,满跑满掂的,不用人抱了。你忙,你的心思大娘我知道。”
麻兴福一边给老人找鞋,一边大着嗓门说:
“成了半身不遂,再也站不起来了。”大颗大颗的泪珠到底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嫂子,你好好照顾大娘吧,队里那我给你请假。”魏晓飞头也不回的走了。
拿着笤帚把立在院子的这位妇人,今年三十二岁。大胳膊粗腿,大眼大嘴,姿态端正,性格开朗。手脚勤,嘴皮子快,人称她快嘴嫂。
屯子里的人叫她快嘴嫂,来由意义有双关:一是她丈夫王忠厚干活快,人称王快刀;二是她平常遇事好逞能,尤其是对待丈夫,稍有不如意的事就说:“你真真笨透了顶!我要是男人,哼!”言外之意,她如果不是女人,定要比丈夫有作为。这也不是快嘴嫂过分自诩,她也的却是家中的“功臣”。
自打过门那年起,奶奶生大痔,一病就是六年。这六年里,生产队哪购什么钱哟!冬天她卖两头肥猪,夏天养上十几只小鸡,这就是她家的全部收入。奶奶有病,需要营养,需要吃药,可能让婆婆和两个幼小的儿子抱着空饭碗吗?还有体力劳动的丈夫。
那些个日夜过的是多么紧张!支撑着整个家,快嘴嫂使出多大的劲儿啊!为了能省几分钱,她每天要做两样菜饭。哪怕在队上干了一天活,她也要把吃大锅饭分的馒头拿回家给奶奶,自己和丈夫抱着干饭蘸大酱。
为了能有几个钱,她总是把新布给男人做衣服,自己去缝补丈夫的旧衣服。一个娘们家围着锅台有啥好歹。为了能有几个钱,春起摸上几百个鸡子。那个时候不许做买卖,黑灯瞎火她挎着鸡崽儿挨门逐户去央告。回到家,连夜糊猪食、切鸡鸭菜,刚上炕去打盹,生产队上工的哨子也响了。
她把一个女人的全部智慧都用来打发这贫穷的日子上,她放弃了一个女人天性里那种对美的向往。
前年奶奶病故了,生活开支小了,生产队又购了钱,日子过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她对婆婆越发孝心了。因为她非常敬重婆婆。公公早年去世,她领着两个儿子伺候着奶奶在苦水里煎熬了十几年。贫困生活中的婆婆,练就了一双辛勤的手,尽管贫穷始终与她为伴,她每天总是笑盈盈的。她的身上,带着寡妇们很少有的那股韧劲儿。她好像从来不愁吃穿的贵妇人,嘴里常常哼着她自编的小调儿。每当笑着看婆婆时,她便会放下手中的活计,认真地对她说:“人都好说马瘦毛长,咱不!咱要人穷志不短,咱们王家人有一双能干活的手。”
大儿子工作在城里,有一次把她接去,她回来滔滔不绝地对快嘴嫂诉着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