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爸,你没看这家伙美得都快上了天!”
徐中贺抓着麻兴福的手虽然被父亲破开,但他还余怒未消地吵吵着。
“再他妈装二大爷,就给我滚犊子!没你这个大祸害,一队要多购两毛钱!”
麻兴福被徐中贺这一顿折腾,酒劲儿自然也醒了一半。马天才凶不凶?他都没怕过,别说他一个小小的队长啊!记得在一次铲地聊天时,他说母猪吃芸豆,几十张嘴都没犟过他,到底在歇气时跑回生产队,从家抓来一把芸豆扔到猪圈里,结果以失败而告终,他才心服口服。还有一次,他说自己胃口大,一顿能吃掉二斤白面,一斤油的烙饼。一个好奇的社员真的与他打起赌来,谁知只吃了一半就咽不下去了。后来按着打赌时的规定,跪下给人家磕了三个头……他认准的事,就是错也要错到底,直到他自己承认。麻兴福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他强作笑脸一边分派活去了。
分派到孙玉君名下时,又出了差头。当队长点他名时,他伸长脖子出着洋相:
“太阳都照屁股了,你问谁呢?”徐中贺两只手插在裤兜里,一抬脚,“当”地把个马粪蛋子踹在麻兴福的面前,粗声闷气地问着:“明个你再这么整,今天你就吱一声,让大伙少遭点这洋罪!”
“学大寨赶夕阳,你来你挣工,怎么这个叫洋罪?”酒劲在身,麻兴福简直有些云三五道起来了:“说话不分裆,小心你的身子骨。”
“我徐大愣子从来不听大话!死冷寒天的,我们抱着肩膀等你一个多小时,你才扭达出来,有什么说的!姓麻的,对你说吧,就你这么拖拉,别说赶夕阳啊,就是吃屎你也寻不着热乎乎的!”
“哟,又上来愣劲儿了不是?”麻兴福冷冷一笑。
“喂喂!姓麻的队长,今天你来晚了一个小时,这报酬该咋算?”说着话,徐中贺已凑到了麻兴福的对面,那只铁锤似的拳头就在他的眼前晃动。
“这个叫我干啥?”
“这个跟车送粪!”
“这个谁说不行了?”
麻兴福这一肚子气呀,真是无从说起。他走到徐中贺面前问:“你跟着起马圈的粪吧,行不行?”
“算?哈哈……”麻兴福忘乎所以地说:“你上学的本事不就这个上课睡觉吗?哈哈……”
徐万有四女一男,在这宝贝儿子身上没少花费心血。中贺呢,他的性格偏偏不像善良老实的父亲,又不随厚道温柔的母亲。天生就一犟到底。就说上学时吧,连着念了四年,硬是没迈出二年级的门槛。玩起来几顿饭不吃都中。可一到上课,眼皮就打架。有一次下课捉迷藏,他蹲在老师的讲台旁用大端筐扣住了自己,刚一进去,老师恰巧上课走进了教室,出来少不得一顿批评,索性委屈着吧。谁知老师那里一讲课,他这迷糊劲儿又上来了。于是,鼾声大作,惹得同学们捧腹大笑,老师却给他气得翻白眼。自那次被老师批评后,他再也没上学。
他心眼直爽,干活实在。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社会发展的需求,他觉得自己的眼睛不管用了。在队里,人家读个报纸看个信都敢试试。他在记工单上认人名都费劲儿。他深深地悔恨着自己,但他从来不向外表白,因为那是他无法弥补的疤痕,无言以对。然而今天,麻兴福灌了几口迷魂汤,当着一院子的人揭了他的短,挖心扯肺也不过如此吧?麻烦自然是要找的。
“别看我不识几个臭字,可我是正儿八经的人!我徐家的丁点东西,都是我用汗珠子换来的。你呢?你喝人血卖你的乖,今天我非抡扁你不可!”说着,他上前抓过麻兴福,展开巴掌就打了下去。
“松手!”徐万拖着腿推开了自己的儿子,呵斥道:“有话说话,大过年的你动什么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