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海市蜃楼

“呼”地人影一闪，不知从殿上哪一个角落闪出来，快得连赖药儿都不及应变之前，已在闵小牛背心印了一掌。

青年男子笑答：“正是我哥舒天。”

可是他们三人也随即发现，四人之中，其中一个是全伏搭着李布衣下来的。

来人肤色红润得像高山上金风玉露培植的仙桃一样，眉目清朗已极，眼睛白多黑少，笑起来女子看了觉得七分纯真，妇人看了知道还另带有三分邪气，国字口脸，嘴角像过年时弄的鸡蛋饼卷在折角上捺了捺，特别薄削，又有美丽弧角，话脱是个英俊男子，只稍嫌矮胖一点。

如果不是那高大温厚的身形，和那一袭白衽蓝袍，他们都不敢相信，这失去生命白发苍苍脸上有岁月忧伤皱纹的人，竟是赖药儿！

赖药儿只看了一眼，眼睛像喷出了火，看着来人，自齿缝里迫出五个字：“六阳神火鉴？”

男子哥舒天道：“人，我已替你杀了，拿了‘燃脂头陀’，走得远远的，下次遇上，可不饶你！”

飞鸟、唐果、傅晚飞都这样想着，可是皑皑雪山，寂寂群峰，仿佛以沉默来讥笑一切没有答案的疑问。

赖药儿隐隐觉得自己触摸到一个极大隐蔽的疑团，他已摸到袋里的物件和轮廓，但一时又分辨不出来，何况他已无时间再去分辨，他体内连呼吸都在老化，闵小牛被谷秀夫指伤未痊，再中一掌，只剩下泡沫般的一口气。

人，终于自云端，走了下来。

女子哥舒天娇笑道：“我们都是哥舒天。”

飞鸟、唐果、傅晚飞被这沉重的打击一时忘了哀恸，却比哀恸更悲愤。

赖药儿掠到嫣夜来身旁，嫣夜来哭着把孩子交给他看，赖药儿的医术是嫣夜来目下惟一可依。

千山鸟飞。

嫣夜来哀叫一声，感觉到手里犹抱了一块火炭，她比自己被击中还悲恸百十倍。

万岭寒寂。

人毕竟不能长居于天云之上，嫦娥在月宫也耐不住广寒邈深，人是要回到凡尘的。

男子哥舒天笑道：“她么！也是哥舒天。”

唐果、傅晚飞、飞鸟都抑住一颗几乎跃到舌尖的心跳来算计：李布衣、赖药儿、嫣夜来、闵小牛……一共四个，一个也没少！这时候他们三人才敢欢呼起来。

赖药儿瞳孔收缩：“哥舒天？那她是谁？”无论是他或她，赖药儿都知道不是他从前治过病的哥舒天。

人生里只有失败才能领略团聚的欢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