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没有,一看你们就是真的,一脸正气,流氓可装不出来。走吧,检察官先生。”
武原正树沉吟了一会儿,突然轻轻笑了:“跃民啊,这大概是我公司技术人员疏忽,把型号搞错了,但即使是前年的产品,若是在中国使用也是很先进的,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们中国很多部门还在使用人工交换机,这已经是前进了一大步了嘛。”
魏平颇感意外:“嗬,你事儿还不少,还怕我们是冒充的?”他掏出证件给钟跃民看。
“别这样,卫东,你不要意气用事嘛,打官司需要很长的时间,这么拖下去恐怕对贵公司不利。据我推测,你也许向银行贷了款,商业贷款的期限不会太长,而且利息很高,很可能官司还没打完你就破产了。卫东啊,你要三思,你不能和我比,正荣集团是国家的公司,我亏损几亿也还扛得住,照样小酒喝着,小妞儿泡着,更何况我只付了30%的合同款,真拖个一年两年我怕什么?”
钟跃民仔细看了看证件上的照片,抬头看看魏平,又低头核对了一下,然后把证件还给魏平:“嗯,看样子像是真的。”
武原正树终于气急败坏了:“钟跃民,咱们法庭上见……”
魏平不满地说:“什么叫看样子像是真的?我们还没问你什么,你倒审查上我们了。”
钟跃民走进保卫部时,两个穿检察官制服的人正在和保卫部的干部交谈,还有两个持警棍的法警站在一边。
“跃民,咱俩再好好商量一下,都是朋友,打什么官司?我刚才说的不过是气话,你不要当真,现在兄弟我听你的,这个合同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就是,反正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太吃亏。”
检察官们站了起来:“你是钟跃民?”
“算啦,我的痛苦已经过去了,也想开了,不就是个女人嘛,咱们认识多少年了,就算你有天大的不是,我也不能为个女人和你翻脸不是?何况你也为何眉花了不少钱,我只不过是心里有点儿堵得慌,本来我和她之间是个很纯情的故事,闹不好就是一出《罗密欧与朱丽叶》,结果你这孙子半道儿插了一杠子,操,罗密欧没当成,我倒他妈的成了奥赛罗,我真该掐死何眉那娘们儿……”
钟跃民点点头回答:“我是钟跃民,你们是检察院的?”
“武原正树先生,请你再仔细看看合同,上面的第二款清清楚楚地标明,乙方,也就是正荣集团要的是最新型号的产品,是委托甲方购买及安装。为什么是委托呢?因为你们不是生产厂家,是经营通信器材的贸易公司,我们不可能去日本国内购买,只好委托你们去购买,你们应该为用户采购到最先进的设备。这是你们的责任,白纸黑字,清清楚楚。这好比我不懂医药,有一天我拉肚子,请你替我去买治拉肚子的药,但我说不出药名来,于是你就给我买来泻药,你的理由仅仅是我没报出药名。我想,这场官司不管是在日本打还是在中国打,我相信法官们的思维都应该是清晰的。”
钟跃民笑笑:“别介意,这年头儿假货太多,我有个战友前些日子不知和谁结了仇,也是来了两个穿检察服的人,要他跟着走一趟,结果那两个穿检察服的是流氓,走到半路上就把他打了一顿,然后就没影儿了,你说冤不冤?”
“跃民,你这是什么意思,说话不要这样尖刻好不好?不管怎么样,合同终归是合同,即使打官司,法院也会以合同为准。合同上写明了产品型号,我也根据合同完成了安装,验收报告上表明,通过验收的产品型号和合同上规定的产品型号是一致的。如果贵公司有异议,那只能说明贵公司的代表在签订合同时自己的理解能力出现问题,与三浦株式会社无关。”
“你这话里有什么意思吧,该不是把我们也当成流氓了?”
钟跃民冷笑道:“贵公司的疏忽实在大了些,型号搞错了可以理解,但价格也搞错了就令人费解了。无论如何,一种即将被淘汰的产品不应该卖出一流的价格。这使我想起童年时我家院子里有个傻子,这个傻子总把别人晾在窗台上的鞋拿回自己家,他的家长告诉邻居,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是傻子。那时我也淘气,总想证实一下这小子是真傻假傻,于是我就到他家窗台上拿了一双鞋,结果你猜怎么着?这傻子二话没说,抄起菜刀就追,硬是把我追出两公里,直到我扔了那双鞋。你知道中国人怎么评论这种傻子吗?这叫往里傻不往外傻。”
“对不起,跃民,这件事我做得是有点儿不地道,我向你道歉。”武原正树低声道。
一个检察官说:“我叫魏平,检察员,请你和我们走一趟。”
钟跃民继续数落着:“卫东啊,你太不仗义了,在合同上给我设套儿就不提了,我可以理解,这年头儿不管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想发财都想疯了,谁不想逮住机会捞一把?可你不该抢我的女朋友,我找个女朋友不容易啊,本来我都打算和何眉结婚了,正想去买家具,结果让你插了一杠子,我他妈的鸡飞蛋打啊……”
钟跃民反问道:“有证件吗?给我拿出来看看。”
电话里的武原正树不吭声了,他大概正在算账,权衡利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