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夜 舌尖上的一夜

于是，在此催促之下，也在其他六人的注视下，我仿佛一个犯罪分子，送上公判大会的舞台。十二只眼睛的异样目光，在我脸上灼烧出十二个洞眼。

七分之一的舌尖，坠落餐厅的地板上。

虽然，这些钱对一个开发商而言，算不了什么，但他遇到了更大的麻烦。

啪……

“话痨”变成了结巴。

手指再也坚持不住，仿佛筷子上的舌尖，变得比什么都重。

而我，跪倒在角落，疯狂地呕吐——吐出来的是我的拉面午餐。

有的爱情线波波折折，怕是遇人不淑，所托非人，每次都踏进同一条河流……

不知道，这片舌尖被谁吃了？

大师兄喜欢舔着美人指间，感受每个不同的指纹，看到她触摸过的一切——初潮来临时少女的身体，中学初恋时牵过的手，大学宿舍收到的第一束鲜花。

几个家伙趴到地上，为了抢夺这块舌尖，就此扭打作一团，价值不知几万的西装和鞋子，沾满翻落的酱油与芥末。

自从迷恋上那三道菜，他对世间一切都没了兴趣。享受“美人掌”、“窗笼记”与“舌尖”，成为舌尖唯一的功能，从而丧失了另一项重要的能力——他不再喜欢说话，渐渐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甚至羞于启齿。

放到灯光下，仔细端详，从那血红颜色，多褶纹路，超强弹性的筋，依稀，仿佛，还是几乎——我见过它，不，是他。

当他必须要用语言表达时，舌尖竟如石头般僵硬，渍渍地冒出那三道菜的味道。如此这般，大半天只能说出同一个字，听的人急得能把肺吐出来。

被迫地，筷子颤抖，嘴唇也在抖，夹了两下，才拿起那块舌尖，七分之一。

他无法再说谎和欺骗别人了。

至于“窗笼记”，总能让人安静。当那对耳朵被牙齿嚼碎，空白瞬间过后，响起各种声音——出生起的啼哭，幼儿园疯玩的笑声，小学课堂的数学课，听过的第一首流行歌，在公司被老板责骂，陪情人去听海，发现老公外遇的电话录音，陈弈迅演唱会上的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不属于我……

随后此起彼伏尖叫，接着咒骂，大体是慰问我的祖先，以及表达我立刻去死的美好愿望。

当然，最钟情的那道菜，还属“舌尖”。

沉默，地面晃动，刹那间，忘记在游艇上，还以为地震，想是遇到黄浦江中的某道急流。

一年后，他已为游艇夜宴解囊两千六百多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