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海棠

过了不知道多久，跪得全身僵硬，又良久听不到动静的一个老亲兵，试探地悄悄抬眼去看，却看到花树下空无一人，曾经站在那里的辅政亲王，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她恍然大悟地连连点头：“对的，我要把你藏起来，这样你就是我一个人的！”

辅政亲王却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而后他就默然地站在那一树繁花下，仿佛在聆听花瓣飘落的声音，又仿佛已经将神思飘到了不知何处。

他不会同这样孩子气的话较真，只是微笑着说：“抱歉，可我不能是你一个人的。”

至于这个“她”是谁，几个老亲兵自然不敢妄加揣测，只能安静地跪在原地，低头看着面前的一方青砖。

德祐年间，乃至更早的德纶年间，那已经是很多年前了，久到早已不复往昔，久到也很快就会不再有人记得。

他轻叹了声，就这么抱着她和衣睡了。

一时间四下俱都无言，光阴倏忽，哪怕他们再怀念曾经的青春年少，那些铁马峥嵘的时光也早已过去。

半夜里她醒来了一次，抬起头看着他，她那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在烛火中显得异常明亮，她看着他说：“你这么好，我长大了就娶你好不好？”

又过了良久，才有个老亲兵不知何故，突然轻叹了声，说道：“说起来离德祐年间，已经过了二十多年啦。”

她顿时恼怒了，追问：“为什么？是我对你不够好吗？”

辅政亲王的皇兄，自然只有一个，那就是多年前的德祐帝。

他笑着摇头，摸了摸她圆鼓鼓的脸颊：“因为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待我做完这些事情，也许可以同你一道。”

几名老亲兵慌忙都翻身跪了，花树下面的那人却仍是看着那随风飘落的花雨，良久才轻叹出声：“她曾说过，那年就是在此地，初遇了皇兄。”

他被她的动静惊醒，不想她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愣了片刻又失笑莞尔。

若不是他们几人都已看到，定然要以为方才的那个人影，只是一场不知从何而来的幻梦。

她看他不回答，还忙着又说：“我会好好对你的，会保护你，叫人不敢再欺负你，我还会送你一座大大的金房子，哥哥说，这叫……金屋，金屋……”

他们相继起了身面面相觑，眼前只有空荡荒凉的殿宇，还有殿下那个煮着酒的炭炉，发出吡啵的轻响。

他微微笑着，替她补上：“金屋藏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