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她想着。童年！童年是许许多多缤纷的彩色堆积起来的万花筒，每一个变幻的图案里似乎都有友岚的影子。她深抽了一口气。

“别这么说，”他用手捧住她的头，稳定了她，“如果我不能把你保护得好好的，是我的失败！如果我再让你迷路，是我更大的失败！但是，宛露，”他紧盯着她，“你答应我，不再乱跑，好吗？你答应吗？”

“我知道，”她点点头，“所以，我放掉你，让你去当你母亲的专利品！我多大方，是不是？”

“友岚，你使我自惭形秽！”

“哦，宛露！”他苦恼地喊，“我们别再算旧账了吧！是我错了！我承认我错了！而你，你给我的信里说，你已经原谅我了！”

她不自觉地用牙齿咬紧了嘴唇，困惑地望着他。好半天，她才一面轻轻地摇着头，一面喃喃地说：

“那么，你答应我不乱跑了？”

“宛露！你要杀了我了！”

“没有！友岚，你让我别迷路吧！”

她凝视着他，在他如此沉痛的语气下震撼了，而在这震撼的同时，一种无可奈何的情绪严重地影响了她，使她激动、悲愤，而且忍无可忍了。她瞪大眼睛，眼里逐渐燃烧起愤怒的火焰，她咬咬牙，用不信任的、恼怒的、完全不平稳的声音，低嚷着说：

哦！不！她闭上了眼睛。友岚，我不要伤害你！我不要！我不要！我绝不要！于是，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那儿软弱地、无力地、几乎是违心地说着：

“你不要断章取义，原谅你，是请你别再纠缠我！”

“今晚你一进门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又在迷路了。”他点了点头，哑声说，“宛露，我不会再让你迷路了！”他用手轻抚她的面颊，“可是，你要和我合作，唯一不迷路的办法，是不要去乱跑！宛露，答应我，不再乱跑！那么，你会发现，我的怀抱仍然是很安全而温暖的！”

“我不是纠缠你，我要娶你！”

“是的，”她承认地说，“有这么一回事，这事与今晚有什么关系呢？”

“娶我？”她幽幽地问。

“孟樵，你怎么敢说这句话？是我要杀了你，还是你要杀了我？你知道你是什么？你是我命里的克星！既然你这样要我，当初为什么要让你母亲一次又一次地侮辱我？你不是站在你母亲一边吗？你不是唯母命是从吗？你不是容忍不了我对你母亲的顶撞吗？那么，你还缠住我做什么？你弄弄清楚，是你逼得我嫁了，而现在，你还不能让我平静吗？你说我杀了你了，是我杀你还是你杀我？孟樵！”她把头转向一边，凄苦而无助地喊，“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别从我怀里溜走！宛露。”他的头俯近了她，“你还是我的，对不对？”他轻轻地拥住她，轻轻地贴住她的唇。她一凛，本能地往后一缩，就倒在床上了。他低头凝视她，眼底有一抹受伤的神色。“真这么严重吗？”他问，“我是有毒的吗？宛露？”

他用手扶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向了自己，他的眼神变得昏乱而狂热，像是发了热病一样，充满了烧灼般的痛苦和激情，他语无伦次地说：

哦！答应吗？答应吗？宛露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而在这堆乱麻般的思绪和近乎疲惫的神志中，她看到的是友岚那稳重的脸，听到的是他稳重的声音：

“你骂我吧！你恨我吧！我早就知道，千言万语，也无法表达我现在的心情！你恨我，我更恨我自己！恨我没有事先保护你，恨我当初在你和母亲起冲突的时候，竟不能代你设身处地去想！但是，宛露，你公平一点，也代我想想，当初那个下雨的晚上，在你和母亲之间，我能怎么办？你知道你也是个利嘴利牙的女孩吗？你知道你的措辞有多么尖锐刺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