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萋之花
“麟儿,不韩夫人我这样回答可好?”紫生推了推我。
我不可置否地点头,手指绞着裙带,半晌才说:“我很累。”
我跟清还在冷战,我打算他懂得道歉的时候就马上原谅他。谁知,我等不到那一天。
现在的清不再冷冷地看我,不再整天与画眉为伍,亦不再留给我苍凉的背影。他静静地躺着,白色的裹尸布下,他安静地,寂寞的躺着。没有人陪。布上,有干透的血迹,粘稠如大量过期的朱砂。不知为什么,我觉得清比往常短了不少,他雪白的手臂露了出来,泛着青色。
“韩公子是带着画眉出去的,但是”我知道杨捕头要说什么。清,去的很寂寞。
我挣开了紫生的手,冲上前去。一把掀起了那块凝着血块的白布。
清还是安静的躺着,那姿势,如我与他初见时躺在向阳坡上看日落的时候没有两样。
一、
一连七天,我都在疑惑与恐惧中度过,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身边的人,真的不知道——
得知清的死讯,我刚刚从一座叫做“香榭”的茶楼里出来。听到紫生说完,我下意识地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江南之城,很少有这样风雨骤变的天气。
“紫生,你一定是骗我的。”我盯着紫生那双魅惑的细眼,缓缓地咬了咬唇。
紫生低下头,转过身子,不看我,他说:“他就在衙门,等夫人你去认领。”
“清他”我晃了晃,终于觉得天与地旋转得令人呕吐。我只感到一双有力的手托住了我下沉的身子。然后,眼前花花绿绿的景象浮了起来,又散开去。
清的头,不见了。清欠我的微笑,被人粗暴地打断了。
二、
犹记小桥初见,虹花玉树话当年。我们却不能再见——
杨捕头差人取了口供。所有的字句,都是紫生代我回答的,我只是目光痴痴地,望着那具熟悉的皮囊。天空,露出雨中的死灰。我掠过紫生眉目模糊的脸,掠过眼前的雕栏画栋,一直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什么也没有,声音,画面,都是空白。白衣的少年与淡蓝水衫的少女一同微笑,他的手指上戴着一个碧绿的草环。他说,我会戴一辈子。
我的心真正地冷了下来,抬起双眼,却只看见紫生因为瘦削而嶙立的双肩。我依旧用很镇定的声音说:“紫生,从小你就喜欢骗我,这一次,也是你骗我的,是不是?你告诉我,就说是”紫生一定没听出我声线里滑过的鄙抖,也看不见我眼睛里因为傍徨而氤氲的水气。
最终,我把沉重的头,搁在了紫生的背上,轻轻地说:“我很累,带我去见清,就算是最后一面。”
紫生隐忍地瑟缩着,徒然转身面对我,用力抓着我的双臂,大声说:“麟儿,跟我走,不要再回来了。”
我无力地重复着:“带我去看清,看他最后一面。”我紧紧地抓着紫生淡紫书生服的前衫,泪水,沿着那些细小的折皱缓缓地滑下。
云层肆意堆叠,把本是浅蓝的天空堆得不再透明。我仰起脸的那一刹,紫生的泪就同雨水一齐落下,密不透风地溅在我的脸上。